兩人小心翼翼將道長扶進大殿,老道士自在蒲團上跌坐,雙目微閉,氣息似有似無。陸驚鴻和程子平心下不安,也不敢驚擾老道士,只相互依偎著,拖了兩個蒲團過來,靠坐著守在老道身旁,直到天色將明,東方露出晨曦微光,老道士方長吐一口氣,從打坐狀態醒轉過來,微微冷哼一聲。
正昏昏欲睡靠在程子平身上的陸驚鴻瞬間驚醒過來,見老道士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眼神流露出遺憾,嘆息,猶豫,歉疚各種極其複雜的眼神,一時心下惴惴不安,以為老道士怪責是自己兩人引來了麻煩,老道士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倒是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並非如此。
一會,老道士自去換了一套道袍,又把頭髮重新紮了一下,看起來頓時多了幾分仙風道骨,臉色也不復蒼白,反而陸驚鴻和程子平一夜未睡,又擔驚受怕,兩人臉色憔悴,蓬頭亂髮,看起來倒像逃難一般。老道又到大殿,讓陸驚鴻跪在蒲團上,陸驚鴻心下不明所以,依言跪下,老道士問:“丫頭,你可曾皈依?”陸驚鴻心知自己修行的一些淺末道家功法瞞不過老道士,老老實實回答:“還不曾皈依。”老道士沉吟半晌,道:“那我如今便給你做方便皈依,拜入我門下,丫頭你的名字?”陸驚鴻頗為意外,又幾分驚喜,當下說了自己名字,老道說,“本師法名忘機,你記住了。我們這一脈,源自於崑崙山元始天尊,玉清始祖門下,道家隱世門派,天心派。按理你入我門下,原本按字輩排,你本屬於“敏”字輩,但你這弟子與他人不同…”又是沉吟半晌,說:“我且先收了你為弟子,但暫時不與你排字輩,百日之後,你若再來此處,我自當與你排輩燙牒,稟名祖師,但在此之前…”老道士猶豫半晌方說:“你還要過一些劫難,能否度過就看你自己了。”言罷又說:“不管如何,你從今日起便算我崑崙一脈天心派弟子,不論在何處,都需牢記。”隨即從廂房取了一本手抄本,鄭重其事的雙手託著,遞到陸驚鴻手上:“這是本門奇門遁甲不傳之謎,你需好生保管,仔細參研,若研究的透了,自有妙處。”說完便讓陸驚鴻行了三拜九叩之禮,給道士敬了一杯茶,便開口說:“趕緊走吧,此處不是方便之處。這百天之內,你不用再來了。”由不得陸驚鴻還有滿肚子疑惑,竟直接半推半送,將兩人送到門口,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大門外,陸驚鴻與程子平再次面面相覷,一頭霧水,昨晚發生的一切好似做夢,莫名其妙自己有了一個師父,但是卻說要百日之後才可入門,既沒有傳授什麼功法,也沒有講授本門秘聞,就說了一句你從此就是天心派弟子,送了一本不知道啥內容的手抄本,就把自己趕出門,這是拜的哪門子師父…還不讓百天之內上門,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也是一句不提。反而還說,自己百日之內有劫難,那意思,自己過不過得了還是兩說…
陸驚鴻不由得仰天長嘆:這都是什麼事呀!……
其時已天光大亮,兩人自去林中尋路回家,回家之時反而一切順利,並未波折,也沒再發生迷路,倒是路邊樹木山石,多有凌亂倒折,好似昨晚有大群野豬在山林間踐踏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之故。不過四十來分鐘,兩人便已到達停車之處,到車前陸驚鴻忍不住又和程子平對望了一眼,心知昨天去時迷路兩個多小時肯定不正常,但當下兩人都疲倦不堪,沒力氣再糾結,匆匆回家先飽睡了整整一天,才緩過勁來。
而後三個月,各種奇怪的事情紛至沓來。一直以來,陸驚鴻雖然愛好易學,也聽了不少靈異故事,但對於鬼神之事,仍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程子平也曾問過陸驚鴻:你相信鬼神嗎?陸驚鴻倒是回答:理論上,我相信有。因為人的所謂思想,靈魂,其本質也就是磁場,若有人磁場特別強大,強大到可以改變物質,那也就是神了吧?…若人死後,其磁場並未消散,那大概就是鬼了吧?可是你我誰都沒見過不是麼?終究是盲人摸象,妄自揣測罷了。
而現在,陸驚鴻站在秦嶺這鋪天蓋地的雨中,身後是程子平在帳篷裡發著高燒,舉目四望,渺無人煙,陸驚鴻不由得一股悲愴之意湧上心頭。誰說鬼神之事全屬虛無?若不是這幾個月經歷的事,陸驚鴻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連累程子平,困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難道這真的是因果註定?”陸驚鴻心底暗暗發狠,師父啊,若是我過了眼前這一關,定要叫你知道我這個徒弟也不是吃素的!話說回來,還是要看眼下如何度過這個困局。
五天前,執意要來秦嶺的陸驚鴻和一幫驢友選擇了這條穿越秦嶺的鰲太穿越線,因為這條線路將透過陸驚鴻的目的地太白梁。眼見攔不住的程子平只有默默的背上包,跟著陸驚鴻一起出發。
誰知道進山第二天就下起了大雨,鋪天蓋地的雨沒完沒了,氣溫急劇下降,儘管做了防水,所有人的衣服都溼透了。當時一起出發的幾個小團體出現了分歧,有人準備放棄下山,也有人堅持前往,程子平也和陸驚鴻發生了爭吵,程子平不明白一向雖然愛使小性子,其實卻很通情達理的陸驚鴻這一次為什麼這麼固執,堅持要繼續前進,而陸驚鴻不肯解釋,只是暗地裡把貼身的奇門盤捫了又捫,就是不鬆口。最後吵的急了,陸驚鴻突然冒了一句:“我來這裡,還不是因為你…”隨即便不肯再多說,只是一頭扎程序子平懷裡,死死的抱著他再也不鬆手,把頭在程子平懷裡拱來拱去,就是不抬頭。程子平心下頓時軟了,嘆了口氣,掰開陸驚鴻的臉,卻見陸驚鴻眼角隱隱淚痕,只道是因為吵架傷心,當下軟語道:“別哭了,我陪你還不行嗎?”
第二天依舊上路,雨一直未曾停歇,頭天所有人就衣衫盡溼,所幸多帶了一套貼身的抓絨內衣,勉強換上,指望在前進的路上可以等雨停後休整一下,將衣服烤乾,誰知道這雨就沒完沒了的下了下去,第三天,第四天,路越發溼滑難走,程子平終於發起了高燒,卻是感冒了,而向來嬌弱的陸驚鴻反而因為每晚堅持打坐,一直未曾生病。考慮到前面還要穿越冰川,陸驚鴻和程子平只有和隊友分開,囑託他們到達有訊號處幫助發出求救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