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袍老者收劍而回,語氣森冷道,「那要不……我欺負欺負你?」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殘疾人,就一定很好欺負?」八王爺以勁氣凝化出兩根手指,輕輕捏著竹劍曲中直,斜眼看向蟒袍老者道。
蟒袍老者長嘆道,「看來這些年你在清風館和那些迂腐的書生待得太久,把你自己的腦袋也腐化了……先前在金鑾殿那邊,我顧全著朱氏皇家的顏面,沒有讓你難堪,是不是讓你自信心極度膨脹,都不知道害怕了?」
「你的劍未必天下第一,但你的嘴確實難逢敵手,咱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你先前留了一手,我未必就真的盡了全力!」八王爺嗤笑一聲,袖袍一甩,將曲中直拋向高空,平靜地說道,「一節復一節,千枝攢萬葉……」
說話間,竹劍立時爆裂,竟是碎作了滿天的竹葉!
輕輕的,柔柔的,飛落而下!
然而那些竹葉看似輕柔,葉片卻極為平直,邊緣鋒利如刃,在飄落過程中,十分輕鬆地割斷了參天青樹的枝條。
蟒袍老者面色一肅,斂去眼中的輕視,雙眼微眯地看著那些竹葉,讚歎道,「好劍法!未木,你死在這裡真的太可惜了!」
八王爺哼了一聲,並沒有繼續和蟒袍老者閒扯,一面向前踏出半步,震出無盡洶湧的內力,以滿天竹葉困住蟒袍老者,一面低聲對身後的申小甲和小芝說道,「趕緊走……你們留在這裡,我們都得死,你們要是走了,我們都可以活!」
申小甲皺了皺眉,「你就算打不過他,也不至於會丟掉性命吧……」
「你不會以為只有他來了吧?」八王爺大有深意地瞟了一眼靈瑤宮的大門,喉結蠕動幾下道,「你學了內經,對於氣息的捕捉應該很是敏銳,難道就沒有察覺到什麼嗎?」
申小甲聞言一驚,登時運起內經,閉目感知了片刻,果然「看見」了靈瑤宮大門後的那道身影,那道氣息極致內斂的身影!
「我不走!我要殺了他!」小芝緊緊地攥著拳頭,恨恨地盯著蟒袍老者說道。
「女人果然太過感性了,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八王爺對申小甲
遞了一個眼色,忽地想起什麼,以勁氣挪出懷中一卷羊皮,緩緩移到申小甲面前,「對了,你娘曾讓我保管一個箱子,被我藏在了劍閣某處,你循著這圖紙上的路線便可找到,裡面具體裝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她稍微提過一兩句,好像是關於什麼回去的路之類……」
申小甲微微有些訝然,接過羊皮卷,唸叨著八王爺最後一句的那幾個字,「回去的路……」
「哦,還有啊……」八王爺忽然正色道,「臨末了,我再提點你兩句……第一,不要太相信那個姓顧的,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你爹孃慘死京都之前,那個姓顧的好巧不巧地離開了小聖賢莊……第二點,不管你中秋之前還能不能找到你的朋友,中秋那天都必須離開京都,去大鳴湖羅家村……拿著我的曲中直,找一個叫羅不易的,他或能保你一命!」
申小甲認真地記下八王爺的每一個字,抬頭看著那些被蟒袍老者攪碎的竹葉,面有難色道,「你的曲中直都快變成渣渣灰了,怕是做不了信物,還是換一個吧!」
「不要被眼前的表象迷惑,曲中直粉身碎骨依然在,它會去找你的……」八王爺交代完所有事情,整個人豁然開朗,像是積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頭挪開了一般,微微笑著,「走吧走吧,人總要學會自己長大!」
申小甲深吸一口氣,對著八王爺躬身行了一個禮,在起身的瞬間,忽地右手化刀,乾脆利落地劈在小芝的後腦勺,而後抱著昏睡的小芝,朝著姬無群吹了個口哨,快步衝向樹洞。
姬無群立時翻身而起,面色慘白地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劍傷,忿忿地說道,「兩隻玲瓏雞!」
就在申小甲想要討價還價一番的時候,靈瑤宮的大門遽然破碎!
慶帝朱歷緩步而來,看似很慢,卻眨眼間便來到申小甲背後,慢慢地抬起右掌,正正地印在申小甲的後背上,毫無感情地說道,「你想將朕的孩子帶到哪裡去?」
申小甲頓時狂噴一口鮮血,在被巨大勁道帶飛出去的那一刻,奮力地把懷中的小芝扔向剛剛走到樹洞前的姬無群,面目猙獰地低吼一聲,「走!」
姬無群穩穩地接住小芝,看了看地上老蜘蛛的人頭,又看了看摔在靈瑤宮木窗上的申小甲,咬了咬牙,不再猶豫,轉身便跳進了樹洞裡。
慶帝掃了一眼樹洞,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意,並沒有追下去,而是揮了揮衣袖,掃去圍困著蟒袍老者的竹葉,伸了伸手,輕易地奪過蟒袍老者的青劍,瞬身一閃,突兀地出現在八王爺身後,輕輕嘆息一聲,「未木,你不該站在申小甲那邊……既然你站錯了位置,那就接受懲罰吧!」
手起,劍落!
八王爺瞳孔一縮,正要召回曲中直,卻發現自己彷彿身處泥沼一般,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著那把青劍落在自己的雙腿之上……
鮮血高高揚起!
八王爺的身子頓時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