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文敬清身為這勾雲寨唯一一個讀書人,心底早已摸清楚陳天勾的心思。
陳天勾獨眼微眯,剩餘的手端起桌上茶杯一飲而盡,臉上神情微冷,似乎有了打算。
他這幾年來的反常舉動都是有跡可循的,不斷地親近官府,建立明裡暗裡的關係,為的就是向元廷投誠。
如果早幾年,身為黑山嶺大寇的陳天勾還沒這樣的打算,但隨著年齡增大,身體漸漸衰老,陳天勾莫名其妙地起了這樣的心思。
很多年前,在江湖上犯事的陳天勾帶著幾個兄弟在黑山嶺落草為寇,闖蕩幾年後,建立起遠近聞名的勾雲寨。而他自己,也失去一眼一臂,落得滿身是傷。
陳天勾有預感自己可能活不了幾年了,做了大半輩子的山賊,他比任何都清楚這勾雲寨中的爾虞我詐。
別看這文敬清現在對他唯唯諾諾,當初可是他親手逼死人家妻兒老小,才讓這個秀才公不得不落草為寇。要是有一天他走了,隱忍了大半輩子的文敬清還不知要怎樣收拾他那蠢兒子!
另外,這劉武安和吳良謀看似忠心耿耿,但都是桀驁不馴之徒,陳天勾那痴肥愚蠢的兒子真能駕御得住?
不反噬奪了這勾雲寨基業陳天勾就要燒高香了,還想他們幫助自家兒子?做夢!
陳天勾這些年做的打算,其實都是為了打拼半輩子掙來的勾雲寨基業和自家那愚蠢痴肥的兒子。
想遍所有可能,或許拿著勾雲寨這基業向官府投誠,換取自家兒子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才是最好的辦法。
但矛盾的地方在於,這勾雲寨並不是陳天勾一人能輕易決定走向的,他投靠了官府,寨裡的大小兄弟就不一定答應。
劉武安雙親早年讓韃子當街騎馬撞死,這傢伙一氣之下,拿著兩把菜刀就砍把人家腦袋砍了下來,別在自己腰間,從此開始亡命天涯。
要是投靠官府,這傢伙估計第一個跳出來反駁。
吳良謀來歷古怪,但也絕不是那種會投靠官府的人,要是陳天勾直接表明向官府投誠的意思,他也會站出來反駁的。
至於文敬清,估摸著陳天勾要是表露出投靠官府的意思,這傢伙肯定舉雙手雙腳同意。
在官府那邊,文敬清想玩死這些山賊,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陳天勾對於這些彎彎道道,心中亮堂得很,何去何從,他心底裡已經有了決斷。
“這事我心中已有安排,你先告訴我,那官兵現在到了何地?和有窮寨的吳老二是不是碰上了?”
陳天勾問跪在底下的小山賊,靈石縣那條路估計走不通了,他打算看看趙城縣莫日根那裡有沒有路子。
小山賊低著頭回道:“小的逃回來時,還沒遇上,估摸著現在已經撞上了!”
陳天勾渾濁的獨眼閃過一絲清明,摸著越發疼痛的胸口,最終下了決定:“三弟你留在這裡守好寨子,二弟四弟你們現在馬上去整頓好兄弟,咱今晚就帶人出發,趕往葫蘆谷。”
劉武安興奮地站起來,抱拳回道:“大哥放心!我就說咱大哥不是那種沒講道義的人,上次咱惹了有窮寨的人,這次幫他們解了圍,也算是兩清。我這就去叫兄弟們準備,咱一定要讓韃子元兵有來無回!”
與劉武安的興奮相反,文敬清的一頭霧水,他不清楚陳天勾此舉是要搞什麼名堂,但他仍恭敬地鞠著身子接受命令。
至於吳良謀,一臉平靜地看著桌上茶水,臉色古怪,他也摸不清陳天勾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