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歡呼雀躍起來,幾歲的孩子高興地一下蹦到半丈高,八旬的老太丟掉了柺棍,激動得原地轉圈,牛馬們仰天長嘯。
原地只剩下陸絕和駱蟬衣,一人半個紅薯,靜靜地看著天邊濃煙似的烏雲越逼越近。
“這場雨看樣子不小啊。”她道。
他嗯了一聲:“沙虎縣地勢高,不用擔心。”
沒過多久,雨點就落了下來,人們卻一個也不躲,用手去接,雨點越大,他們笑聲越大。
雨中的他們,就像是一場狂歡。
駱蟬衣和陸絕鑽進了棚中避雨,多麼正常的舉動,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陸絕看著眼前連綿的雨幕,神色微怔,深邃又堅韌,緘默了良久。
終於開口:“等到混沌玉的事情了結後,我想四處去看看。”
駱蟬衣知道他在想什麼,別說是陸絕,她看到眾人臉上興奮的表情,都會感到無比滿足。
而對於陸絕來說,他可能從沒發現自己還有讓人快樂的能力。
在他心裡,他早已認定自己是個倒黴蛋,甚至別人靠近些,都會受到牽連,他能帶給別人的,只有黴運。
她點頭:“好。”
陸絕側頭看向她,靜默著,或者在等待著,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可她說完“好”,就完全沉默了。
他便也知趣地沒有追問,轉回頭繼續看雨,看雨中的無數道斑斕的身影。
其實,駱蟬衣剛剛很想說,她完全同意,也願意和他一起去。
和他一起去行遍這人世,頂著神棍的名頭,做著普渡眾生的善事。
可是她不敢那樣說,現在的駱蟬衣不止是駱蟬衣,也是眾多鬼差中的一個,她的來去已經不是她能決定的了。
莫名其妙的,她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她在活著的時候遇到陸絕該多好。
那時的她,沒有秘密,沒有回不去的故鄉,來去自由,心意隨風。
“在那邊!”
雨中一個遙遠的聲音傳來。
駱蟬衣探出頭,只見一群人冒著雨朝這邊跑了過來,領頭的像是大滿。
他們跑近,大滿在蓑布棚前蹲了下來,喘著粗氣激動地說:“這雨,是你們求來的?”
陸絕淡淡搖了下頭,並不想再與他們一家人有什麼牽扯。
“你看,我就說嘛,他們就是神棍,哪來的那麼大本事!”
藍頭巾從人群裡站了出來,一臉神氣,那頂頭巾溼塌塌的膩在他頭頂,被雨淋得有些掉色,把額頭染成一片藍色,看起來異常滑稽。
駱蟬衣冷哼一聲:“不是我們,難道是你?”
藍頭巾鄙夷一笑:“讓你們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要真是你們,怎麼在我家時不行?”
駱蟬衣看他這副德行就不免生氣,不與他多廢話,只彎唇一笑:“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藍頭巾只見她的雙眼突然亮了一下,有點像夜裡的貓,發出紫色的幽光,一閃而過,他並沒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