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大司馬肥義,邯鄲令吳廣……”
“肥義本來就是胡人,還有那武安君蘇秦久居燕國蠻荒、邯鄲令吳廣更是長居代地與胡人混雜,他們早已不通中原禮儀了……”
“是啊,吾這幾天夜觀天象,發現夜夜有流星從天空劃過,是上蒼在警惕我等啊!”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咱們中原人一旦穿上胡服,立馬添災生病,不出三日就會暴斃啊……”
!
此話一出,大堂驟然一靜,靜的可怕。
因為有的人可知道,王上今日可是在朝殿之上公然穿胡服來著。
這……這不是詛咒王上早薨嗎?
上首的安平君趙成,臉色也變陰晴不定起來,但過了許久,他依舊未懲戒妄言之人。趙成知道這些同族也就嘴上發發牢騷,但他們自己心裡都清楚……他們不過是想用禮制的名義,來維護他們手中那點既得的權利罷了。
但趙成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禮,就像一張面具,一副枷鎖,他們這樣的人自然不會被表面的枷鎖所束縛,他想要的只不過是面具後面的權利。
王上今日欲效彷秦國之法,必然會一步一步的,剝奪掉宗室手中最後的話語權,這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
“說得好!”堂外突然傳來一聲叫好。
“啊!大王!”
“王上!”
趙雍隨即一臉陰沉地從堂外走了進來。
“拜見王上!”
趙雍緩步走到上首,語氣平靜道:“說下去。”
眾人背後敢胡言亂語,趙雍當面,他們如何還敢肆意妄言。眾人皆趴俯在地上顫顫巍巍,尤其是剛才那個詛咒趙雍早薨的年輕小輩,更是嚇得連尿都崩出來了幾滴。
趙雍眼神冷漠道:“爾等抬頭,看看寡人是活人還是死人!寡人穿胡服已經三天了!”
“王上!你不能廢棄祖宗的制度啊……”
趙雍驟然大喝道:“好了!胡服一事,會朝已定。爾等皆是我趙氏子孫,寡人今日前來就是想同諸位好好辯解一番,別說寡人不給爾等開口的機會!”
趙成把心一橫,當先揖拜道:“王上,法者尚且有言,‘聖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變俗而動’。自古先王都是以聖賢之禮教化萬民,今日王上卻反其道而行,以胡人風俗來異聖賢之禮。且胡人生性狂野,不知君臣父子之分、不懂長幼尊卑之禮,今日王上改易胡服,來日,臣怕王上反受其咎啊!”
“聖賢之學……呵呵!自古聖賢,多是胸懷無用之學,寡人想不到,而今的趙氏子弟,卻對他們的言行奉若神明,以他們的學說為無上至尊。”
趙雍驟然加重語氣:“我們華夏的後人正是沉迷於這些無用之學,才變得如此軟弱無能,才任由胡虜所欺凌!王叔難道真的信這些所為的聖賢之學嗎!”
趙雍擲下手中寬大的王袍,注視著身前的趙氏子弟,道:“看看趙國的周圍吧,秦國、楚國、齊國、魏國、哪一個不是虎狼之心。還有中山國,昔日藉著騎兵的威力,侵擾吾之疆域,擄掠吾之婦孺,難道爾等都忘了嗎?
它們燒殺淫掠之時難道會和爾等講什麼聖賢之道嗎?爾等難道真的以為一場戰爭的勝利,就讓我趙國變得強大起來了嗎?”
趙雍嗓音沙啞地繼續道:“寡人痛心!痛心爾等身為我趙國宗室,卻只顧得眼前的蠅頭小利,而置大義於不顧!祖宗的江山業績將斷送在爾等手裡了,到時我趙氏的子孫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王上……”
趙雍的一番話語讓眾人皆是羞愧不已。
趙雍走到趙成身前蹲下:“王叔,如果能去掉一身舊衣服,得到的是中山、燕、齊,雲中、九原的大片土地,汝說值不值得?”
趙成抬起頭,認真道:“王上既然心意已決,老臣怎敢不聽命呢!”
“好!”趙雍驟然站起身來,擲地有聲道:“從今日起,趙國上下臣民一律改穿胡服,穿胡服更利於騎射,寡人慾以胡服騎射以教百姓!
寡人要組建一直強大的軍隊,為我趙國打下大大的疆土,重振祖先雄風!這是寡人的心願,也是所有趙人的心願!”
“王上……”
趙雍伸手打斷了他們接下來要說的話:“變法雖有違祖制,但寡人願獨自一人承受。如果胡服誤國,寡人自會退位,以謝我趙國臣民、百姓!”
“王上遠見卓識,乃我趙國之幸,老臣明日便穿胡服!”趙成拜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