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禮拜三。
榮寶齋的老杜一早又來拜訪杜守義了。
這幾天他們求問於京內外的各路書法名家。得出的結論是:這任務只能由杜守義來完成。
不是別人不會寫,對書法界而言,《蘭亭序》已經差不多爛大街了,會寫的多了去了。
但正因為‘爛大街’,便不是誰都能寫得了的。
這幅字千百年來已經被研究透了。味道對不對,行家瞟一眼就能知道,根本不用細琢磨。
‘以次充好’,要是被對方拆穿的話,那不僅是難堪,更是有傷國體了。真要那樣還不如不寫。
那位五百年前的本家道:“小杜同志,有什麼要求您儘管提。組織上會考慮的。”
杜守義暗歎了口氣。這位老杜年紀不小,級別不低,但對他都用上了敬語,這是真把人家逼急了。
他有些奇怪了,問道:“為什麼不找找別人呢?我知道寫王體比我好的大家不少啊?我才幾斤幾兩?”
“您可能不知道,我們徵求過管老和傅老的意見,這二位都認為您是當今‘晉韻第一人’。
這不僅是指年輕書法家,而是整個書畫界。”
杜守義愣了一下,連忙道:“您千萬別這麼說,我擔當不起。”
老杜笑了一下,道:“是您自謙了。我在榮寶齋工作過十多年,也算半個書畫界的人了,依我看來您完全擔得起。”
他心裡還有句話沒說出來:現在高層圈子裡都有人叫你‘小書聖’了。只是你暫時不知道罷了。
杜守義不是被捧兩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人,他搖了搖頭還是拒絕了。
“我還是那個意見。我可以多寫幾首主席詩詞,在字數上儘量和《蘭亭序》找平。當然這只是我們私下說。”
見杜守義油鹽不進,老杜萬般無奈丟擲殺手鐧道:“那我也私下說一句,我可以在文物商店解決一個工作崗位。”
杜守義想了好久,搖了搖頭。
當老杜以為他還是拒絕時,他說道:“兩個。都是女孩子。一個明年高中畢業。一個今年初中畢業,不過是近郊戶口。是不是有麻煩?”
老杜想了想,點點頭道:“是有點。”
這時代,文物經營部門不僅是唯一的法定文物買賣單位,還承擔著創匯任務,地位非常特殊。
對職工的文化素質、思想覺悟、家庭出身等等要求很高。所以日後它受到地衝擊也相對小很多很多。
杜守義知道點關竅。見老杜在那兒思考,他遞上根菸道:
“咱們是本家,那我私底下說些只能和親戚說的話。
這次任務風險太高了,我是萬萬不願和海外有什麼牽扯的。一丁點都不願意。
說實話,就算您同意寫主席詩詞,我也在想著怎麼把這件事攪黃嘍。
這句話出了這個門我可是萬萬不會承認的...”...
當老杜說起工作崗位時,杜守義第一時間想到了丁啟慧。
這一年多杜守義算是瞧出來了,這小丫頭還有點小小的‘文青’。
沒有也就罷了,能有機會讓她進榮寶齋,杜守義當然要使使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