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害怕。
沒有任何一名國君想要成為亡國之君,韓王然當然也不例外。
其實韓王然一點都不傻,其實韓王然早就已經想到過類似的可能,但是一直以來韓王然都選擇了逃避,選擇了不去思考這種讓人想想都無比恐懼的可能性。
但是偏偏今天的馮亭卻直接揭穿了這一切,直接將韓王然所不願意面對的這一切,血淋淋、赤裸裸的擺在了韓王然的面前!
韓王然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但是這一次佔據著他內心的已經不再是憤怒,而是變成了——恐懼。
他在恐懼什麼?當然就是在恐懼那個身死國滅的未來。
“砰!”韓王然的手突然重重的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這位素來以老謀深算、城府似海而著稱的國君突然失態無比、聲嘶力竭的叫喊了起來。
“來人,來人!將此逆賊給寡人拿下,拖出去,斬首棄市!”
幾名如狼似虎的韓國宮廷侍衛瞬間出現,二話不說拖著馮亭就往外走。
馮亭對此並沒有任何的反抗,而是聽憑侍衛們將自己拖走,然後又一次仰天大笑起來。
“嘆韓國曆代先君兩百年之基業,今一朝而亡之,悲哉,惜哉!”
馮亭的笑聲和話語,就好像一把把看不見摸不著的尖刀一般狠狠的刺入了韓王然的心中,讓這位韓國的國君身體不由自主的再一次顫抖起來。
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沒有任何人能夠知道,除了韓王然自己。
韓王然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死死的盯著正被侍衛們架著一步步從自己視線中遠去的馮亭,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臉上無數種神情不停的變換著、糾纏著、衝突著。
就在馮亭馬上要被拖出大殿的那一刻,韓王然終於開口了。
“慢著!”
侍衛們停住了腳步,等待著韓王然的命令。
韓王然並沒有接著馬上開口。
但馮亭的臉上卻已經露出了一絲笑容。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之後,韓王然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將馮亭帶回來……傳寡人令,命將軍靳黈速速入宮!”
一個時辰後,已經是韓國上將軍的靳黈匆匆入宮。
韓王然、靳黈和馮亭到底在宮殿之中說了什麼,旁人不得而知。
一個時辰之後,靳黈和馮亭辭別韓王,並肩走出宮殿。
在宮殿外的馬車旁,靳黈站住了腳步,目光炯炯的看著馮亭:“華陽君,汝亦是愛國之士,若大事可成,汝可願歸韓國否?若汝願歸,吾必在大王面前保舉,對汝委以重任。”
這名上將軍靳黈方臉濃眉,看上去頗為忠厚,說話的語氣也是極為誠懇。
如果說現在的韓國還有那麼幾名忠君愛國之士的話,這名極受上黨軍民愛戴的前上黨郡守靳黈絕對是其中之一。
也正是因為對韓國的熱愛,所以靳黈才希望將馮亭重新招攬回韓國來。
馮亭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灑然一笑,坐上了馬車,丟下了一句話。
“待事成之日,吾再與將軍論及此事吧。”
看著緩緩駛離的馬車,靳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也上車離去了。
翌日,一道來自韓王然的新命令曉諭全軍。
命上將軍靳黈為韓軍主帥,率五萬韓軍赴野王城和秦軍集合組成聯軍,並受秦軍副帥司馬梗節制。
在平靜了半年時間後,韓國這個眼下戰國七雄之中唯一一個沒有捲入戰爭的國家,終於也開始準備參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