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遇到的事情,往往不可能盡向他人言。
看到眼前田紅斛,林蘭樓突然內心有一絲對自己母親的愧疚。
這些年他看上去似乎都隨著母親的性子,事實上他是隨著自己的性子,從來沒有認真回顧一下他們在黔地的家業。
從來沒有想弄明白當年母親為何替他掛印而去。
成年後,自己一味只顧飄搖江湖,快意恩仇。
卻沒有想過母親也一人獨自漂泊,她用父親留下的家產獨自在揚州經營。還為他培養了一眾管家。
直到他的兒子千燁意外出生以後,他的母親似乎才真正開心起來。
母親的經營頭腦在黔地經營家業一定不成問題,可是她還是帶著他離開了。
林蘭樓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扮成田重雪的紅斛姑娘。道:“這樣的身份也好。省了不少麻煩。”
田重雪突然黯然了些,道:“年少時也有做女子的心思,身邊曾有個相好的,奈何最後只有舍斷。”
“若是能相互陪伴,相互支援,能和你心心相印,共同瞞去身份卻也是美事。”
“林家哥哥是如此心美之人。世上哪有這樣的人。若是真有,怕也只有牙牙姐姐一人了。”
田重雪笑了,“年青時那位相好的人,竟以我的身份為要挾,想取代我。這樣的人我豈能容他,也就讓他落崖身亡了。為此我還傷心了很多年。”
說著自己又笑了笑。
這種笑在林蘭樓看來比慟哭還要難受。
“今日說起往事又徒增感傷。不提也罷。”
林蘭樓給田重雪倒了茶,言辭間露出當年大哥哥般的體貼。
三十年都過去了,世間的事情見多了,便也就通透了。他眼前的這個人,豈能還是當年那個五六歲的小姑娘。
但是在此時此刻,似乎回到了當年在紅邊宋家上儒學的日子。
可愛的紅斛小姑娘無憂無慮,天真無邪。
“林哥哥這些年隨著九姑母在外一定也不容易吧。”
“還好。想來當年我娘沒有留下來,也和你一樣,深知女子當家不容易。”
田重雪笑了笑。
此時門外有人來報:“大人,夫人問大人午膳可有安排。”
“我今日有客,午飯就安排在衙署。”
田重雪又回臉笑了笑,道:“我有位夫人。夫人還算貼心,是楊家的姑娘。”
“那就好,有家人陪伴不覺得孤單。”
田重雪既是男兒身份,自是要有夫人的。
“今日見到林家哥哥,是本官,是在下這些年最開心的事情。哥哥可否留下來在府中多住幾日?”
“在下隨友人路經此地,不日就將啟程,恐不能多留。”
“那林家哥哥今日可否留住在府中敘舊?”
“友人在鎮上等候,留下多有不便。大人見諒。”
林蘭樓瞬間想到了李吹笛。
此時就算田重雪不是女兒身,他也斷然不會留下來。
一絲失望掠過田重雪的臉,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