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孤軍奮戰,我的同伴向我提供線索。他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有魔法現身的地域,我都會出現。”
“談談價格,你肯定對這個感興趣。”市長臉上的愁雲散開,雙手交叉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只能用你的信仰做交換。”
“啊哈,沒人愛財了嗎?我的信仰就是金錢。”後者發出不可思議的調侃聲。“我不太懂你的規矩,甚至我以為滅法師只在傳說中出現。魔法的敵人還是毀滅者?總之讓巫師們吃盡了苦頭的傢伙,你需要像和尚一樣禁慾嗎?”
“不用。”
“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來我這裡只用幾張符咒和經文就拿走了大把的金幣和姑娘。”託吉憤世嫉俗地說道,他的眼睛因氣憤變得向外凸出,“像你所說,這座城市被魔法控制了。來這之前被你在酒館殺死的那頭怪物只是冰山一角,換作原來這都是大新聞。現在納斯塔克的市民都見怪不怪了,嗜血的蜜蜂怪,會吃人的犬妖到處都是。水鬼們吐出帶有細菌的口水混進水源傳播瘟疫,致使疾病橫生,躺醫院裡的人比在外面走著的都多。這一切的一切都來源於那個蛇妖。”講到這,他的神情變得哀傷和絕望。“瑪維吉,我需要你的幫助,納斯塔克也一樣,世界需要真理。”
“託吉,不要吹捧我,我不是維持正義的使徒,也不是裁決罪惡的法官。對付魔法我另有目的。”
“需要我做什麼。”託吉市長不放心地問道。
“先把這裡發生的所有經過講給我聽。”
“好吧,讓我想想從哪說起。”他想了一會,開始一五一十地闡述經過,“在三年前,來了一個江湖術士。他聲稱參透了黃金的秘密,只要他想就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金幣供他使用。他不求回報還樂善好施的想把這項技術推廣給大家,前提是允許他在此定居,因為他厭倦了流浪。一開始我並不相信,直到他為我展現了這項技術,源源不斷的金幣從他的大坩堝裡冒出,堆滿了整個房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幣,理所當然的我讓他留下來,盤算著在學會鍊金術後,就把他絞死。”
“他沒有上當,欺騙我說鍊金術需要時間的沉澱,不然很容易遭到反噬,到時候恐怕小命不保。我信了他的扯淡,但警告他不得使用法術。前半年他還算安分,後來他就把我的話當成了耳旁風,仗著我對他在金錢有依賴,一意孤行。對旱地裡的莊稼指手畫腳,施展法術讓天空烏雲密佈下起傾盆大雨,灌溉田地;剝奪醫生的工作,給患有痢疾的病人喝下草藥,他們第二天就開始活蹦亂跳起來;就連生不出來孩子的婦女他都要管,他在那些貧瘠的肚皮畫上符咒唸唸有詞,過不了多久那些肚子就開始隆起,等待著嬰兒呱呱墜地。他的信徒由先前的幾人發展到了現在的上千人,他們踐踏法律,蔑視權威,一切以多瑪爾為燈塔,就是那個蛇妖,全然不把我這個市長放在眼裡。多瑪爾也露出真容,不再隱藏自己的的真實身份,並且和他的信徒把納斯塔克弄的烏煙瘴氣,民不聊生。
“魔法不會讓事物憑空出現,當一部分人得到滿足,就代表有人在失去。”瑪維吉真知灼見道,“沒有法力高強的法師和道長插手此事嗎?”
“怎麼理解法力高強這個名詞,是指鬍子長還是戒疤多。他們生前都極具聲望,但也只能糊弄人,卻唬不住怪物。白天蛇妖在市場裡給信徒們宣法佈道,那個時間段去對付他只會惹上更多的麻煩。傍晚他就會回到奧斯森林的地窖裡休息。那些大有來頭的法師和道長單純的按照變異論去除魔衛道,卻沒想到對方是因為過度使用魔法而被反噬導致的。他們陸陸續續一共去了九個,只有白雲寺住持活著回來了,並不是他法力高強,僅僅是他跑得快,腳尖連奧斯森林都沒踏進去。不然早跟著他那些背的滾瓜爛熟的經文和咒語一起殉葬了。”
瑪維吉雙唇緊閉,認真在聽。
“我又派遣布拉吉去鄉下尋找神棍,小時候我丟了魂就是這樣的人給我找回來的。”他頗為失望的開口繼續道,“但是他們來了後操著各自聽不懂的方言爭的面紅耳赤誰也不服誰,吵著吵著還分成了兩個派系,潑黑狗血一派跟潑公雞血一派。我把他們全都趕走,只留下一個趿拉著木拖鞋渾身髒兮兮的話癆,他肯定的說多瑪爾是個巫師,濫用魔法讓他變成了蛇妖的樣子,包括他的那些怪物信徒,都是毫無節制的使用魔法導致。只要殺死蛇妖,這裡被魔法侵蝕的一切才能恢復原貌。”
“說對了一半。”
“他的看法確實靠譜的多,實戰起來卻像個大呆瓜。在享用完我招待他的豐盛晚餐,和花大價錢召妓來的十多個姑娘過了一夜後。第二天就馬不停蹄的趕去赴死。他不聽忠告,一大早就去了集市。還沒等他把法做完,就被多瑪爾的信徒左一拳右一腳的給打死了。這還不算完,他們把他的屍體掛在市場最顯眼的入口處,足足三天三夜,直到被野狗們消化殆盡。”市長把他灰白的頭髮向上撩了撩,像是在拂去煩躁。“布蘭妮勸我別放棄,說納斯塔克需要公正,其實就是需要我這個市長來扶持他的蠢弟弟。我自身也不想就這樣把城市拱手相讓,就開出了更高的價錢讓她的蠢弟弟去遍尋能人異士。話說回來多瑪爾明知道我在找人對付她,卻還是對我在錢財上隨時供應,真看不透他的想法。反正我用這些錢請回來大批的騙子,蹩腳的魔術師、獨眼的接生婆、能舔到自己鼻尖的傻子等等,他們紛沓而來,接踵而至,都想依靠各自的騙術從我這騙取一筆可觀的報酬。布蘭妮從中幫我挑選了一個瓦匠,他看起來呆頭呆腦,一直不斷重複自己打死了七個。”
市長示意瑪維吉喝點茶,但被後者拒絕了。
“我早就應該識破他漏洞百出的謊言了,都是布蘭妮影響了我的思考。那個瓦匠,最後只剩了根骨頭回來。沒出兩天一個自稱是他鄰居的鄉巴佬說要向我揭發他欺詐的罪行,原來那個挨千刀的瓦匠,家裡窮的揭不開鍋,蟑螂在咬他的背充飢時,惹怒了他,揮起泥鏟子拍死了七隻,這就成了他招搖撞騙的資本。他的鄰居跟我講完還傻乎乎的以為能領到一筆獎賞,我直接把市區最大的絞刑架賞給了他。”
“他搶走了你的心愛之物。”
“還沒有,但是他們很快就要離我而去。就在上個月,多瑪爾,那個蛇妖找上門來。他的頭顱大的像車輪,整張臉都是噁心的綠色鱗片,還長著兩條蛇信。我當時嚇得魂飛魄散,誤以為是打算來向我復仇,畢竟我派出了那麼多騙子和小丑去對付他。但他真正的要求還不如殺了我,他說等托馬斯和託茉莉過完他們的十六歲成人禮,也就是後天,必須把我的這對心肝寶貝兒獻祭給他。我苦苦哀求並願拿市長位子做交換,但他不為所動,還奉勸我不要有其他想法,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監視之內。也確實如此,每當我想要把托馬斯和託茉莉藏匿起來時,就有一顆僕人的頭顱隔天出現在我的餐桌上。”
瑪維吉豎起耳朵聽見外面由衛兵們傳來宵禁的聲音,牆上的鐘也敲了三下。
“八點就是宵禁時間,晚上的怪物最容易出來覓食。”託吉市長解釋道,“命運沒拋棄我,它把你帶到了這裡,你的神勇事蹟,我偶有耳聞。對付魔法你最有經驗。”
“託吉,聽著。我不會無緣無故幫你,你的信仰足夠堅定,我們之間就能達成協議,否則我亦是你眼裡的魔鬼。”瑪維吉緩緩站立起來,言語間神聖不可侵犯。一顆散發著詭異光芒的紫色水晶球被他從斗篷裡拿出來,裡面是一顆明滅閃爍的金色五芒星。“閉上眼,觸碰它。”
託吉乖乖照做,閉上眼用他的右手觸碰到球面,一股舒暢的暖流瞬間流遍他的四肢百骸。當這股暖流消失時,眼前的水晶球已經被一層溫柔的薄光所籠照。
“強烈的父愛是你信仰的力量,番尼神接受了你的請求。”滅法師的聲音變得虛無縹緲,他的形象宛如魔神降臨,整個房間都在顫抖。
三 誰是獵物
奧斯密林裡的濃霧完美的阻擋住陽光的視線,讓這裡失去白天的概念。黑暗的氣息令瑪維吉很受用,在珠穆拉瑪峰的亡魂窟裡,就是光明的絕緣地帶,他早已習慣了黑暗,所以矇住雙眼,摒棄視覺才能專心修煉。渡渡鳥和夜梟的聲音互相譴責著對方,但誰也不肯動手。林風攪動著濃霧還讓它送入鼻孔,帶去窒息的潮氣。
多瑪爾的地窖對於早已諳熟魔法味道的滅法師來講,只需仔細辨認就能暴露位置。瑪維吉趟開掩住窖口的雜草,俯身鑽進狹小曲折的通道,他選擇白天到來就是趁蛇妖不在,摸進他的老巢儘可能多的掌握有利資訊。獵豹在認準獵物前,不僅要耐得住性子,更重要的是找準合適位置出擊。很快他就在一扇充斥著鐵鏽味的矮門前停了下來。
“等候你多時了,滅法師。”一個類似鋸木頭的嘈雜聲音飄浮在甬道上,“從你在酒館裡鬧出大動靜的時候,就有信徒向我彙報了當時的情形。愛爾梅斯根本不明白你有多強,他不該招惹死神。很驚訝是不是,為什麼我沒有去集市佈道,這都得感謝你,得知你跟託吉碰上頭,我就沒再出去,我不喜歡被人偷屁股。”
瑪維吉一言不發,屋裡的怪物比他預想的要聰明,甚至還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