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兒的眼睛和嘴巴因為離末突然的出現而張大著。
想要說的話似乎已經湧上喉嚨但卻沒能從嘴唇裡發出聲來。
安靜下來的她要比之前那種態度可愛的多,這一點也莫名的和那個誰很像,竟讓離末有些不忍出聲去打擾她。
不過誰也不開口的話氣氛會變得相當糟糕,離末試著微微彎下腰,重合著與安妮兒的視線。
“怎麼?你一直往我這邊靠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虧我還怕你難開口特地跑到這種地方來呢。”
“誰要你操這種心,你就知道我一定會跟過來嗎,少看不起人了,我和你這種魔族沒什麼好說的!”
安妮兒完全變成了眯著眼看人的樣子,眼裡透出“魔族的傢伙都是騙子”的她,為了躲避離末的視線而把臉轉了過去。
哎呀哎呀,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她們或許都討厭被大人騙,一發現了被騙的事實,就算是為了她們才撒下的謊言也能惹得她們大發雷霆。
“喂,我問你,小鬼頭,你既然這麼怕魔族,又為什麼跑到這種地方來?像你這樣的小孩舒舒服服的待在家裡不好嗎?”
“你說誰是小鬼頭啊!而且魔族什麼的,我可一點也不怕!”
有活力的只有她的聲音。
不肯轉過來的臉上視線在不停的閃躲,從修女帽下露出的耳朵也紅的誠實讓人覺得稍微有些可愛。
“哦?是嗎?”
離末輕聲應付。
然後毫無徵兆地突然對著安妮兒緩緩伸出了手。
“呃——”
平常無奇的舉動卻讓安妮兒驚叫出聲。
她如同被獅子撲倒的野兔一般蜷縮起身子,用手拼命的擋住了臉,彷彿下一秒就會被離末整個生吞下去一般。
“果然。”
離末嘆了口氣。
他稍無奈地看著瑟瑟發抖的安妮兒沉默了片刻,然後用伸出的手揚起了燕尾服的衣襬,盤著腿毫不猶豫地就往地面上坐了下去。
季節是初春。
染著新綠的青草編織出了柔軟的絨毯,附著於土壤之上的晨露微微地浸過了他的褲子,讓他感受到了晨曦的溫度。
他想,對面這個女孩也正體會著和他同樣的感覺吧。
“我倒是不難理解你為什麼這麼怕魔族,恐怕除了你姐姐提到的那個神父外的所有人都對說過‘魔族強大而又殘忍’這種話吧?”
人類害怕魔族從古至今都不是什麼寡見的事了。
但真正讓這種恐懼達到沸點的,只怕還是50年前的那場戰爭。
當年由上一任的魔王帶領著魔族的軍隊,只是三天就讓整個菲爾絲雅大陸都生靈塗炭,離末還很清楚的記得當時慘烈的狀況,那已經不能用戰爭來形容了,活脫脫的只是單方面的屠殺罷了。
若不是那場戰爭最後不知為何像是鬧劇一樣不了了之,史冊上一定會以“殺戮”二字來記錄吧。
而現在記錄為戰爭的原因有種不靠譜的傳說,但也是最靠譜的傳說。
就是當年的那場殺戮到最後是因為女神降臨制止了魔王才得以平息的,這也是為什麼菲爾絲雅教如此盛大的原因之一。
雖然至今,戰爭已經過去了五十年,但那時候人們的恐懼一直燃燒著、蔓延著,沒有絲毫減退的流傳到安妮兒這裡。
即使是到了現在,離末還是能看見安妮兒身上燃燒著當時的火,還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地吞噬著她。
“我、我才不怕呢......”
依舊是個嘴巴不饒人的小姑娘。
但是她的雙手可不像嘴巴,很是誠實地捂著臉,只是從指縫間窺視著離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