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豪卻很淡然,沒有因為被人找上門來而顯得生氣,只是陰惻惻地說今年雨水不足,這水渠沒水了還能怎麼辦?你去叫老天爺下雨唄。
朱由檢吃了個暗虧,這件事說不清,他們水田在水渠偏後方,上面一片田地全是李家的,他們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這真的避免不了。
他轉頭看向其他村民,但是其他人都挪開了眼睛,沒有任何人敢幫朱由檢說話。
“真是混賬!”
“難道你們就不懂什麼叫做唇亡齒寒?”
朱由檢在心中怒罵,覺得這群村民太蠢,但他也清楚,他們習慣了被壓迫,如今看見朱家的悲慘遭遇,許多人覺得悲哀,但是也更加懼怕這種事情落到他們頭上。
另一邊的李豪在呵呵冷笑,他不著急,手裡的牌太多了,輕輕鬆鬆就能玩死朱家。
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最後,朱由檢父子二人只能無功而返,朱大隻能嘆息,隨後用桶去擔水,用這樣最愚笨的方式來給自家田地灌水。
但這樣真的很累,要走很遠的路,而且,效果也遠不如之前的好。
不過,這樣勉強也還能持續,直到某一天早晨,朱大一如既往地挑水灌溉,卻發現自家水田的苗子變得枯黃,已經奄奄一息。
“什麼!”
朱大宛若被雷劈中一般,驚慌著去檢視田裡苗子的情況。
如今已經不能做幫工賺錢,家裡這幾畝田地就是朱家所有的收入,若是連這畝地都毀了,那朱家是真的完蛋。
隨後,朱由檢匆匆趕來,最後發現田邊有一些白色粉末,他小心地嗅了嗅,最後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
“是石灰!”
有人在夜晚將石灰倒進了他們家的田地,石灰有著很強的鹼性,直接將整個田地的苗子都給燒死了。
朱大無力地一屁股坐到田坎邊,看著一整個田地病懨懨的枯黃苗子,眼中有眼淚流出。
他是農民,在田地裡刨了一輩子食的農民,如今看著自己細心照料視若生命的苗子被毀掉,心中彷彿被人捅開一個口子,忍不住哭泣。
“孩子啊,要不……我們給李家賠罪,求他們放過我們吧!”
朱大流淚嘆息,他真的累了,天災尚能咬牙硬抗,但人禍躲不開、避不掉。
是啊,他們怎麼可能鬥得過李家呢?
“不,絕不能退一步!任何一步都不能退!”
朱由檢怒吼一聲,眼睛發紅,轉身就想要去家裡拿弓箭。
既然被逼得活不下去,那就跟你李家拼了!
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血賺!
遭遇太多針對,縱然他也有些控制不住,一腔熱血直往腦門衝,這一刻,他真的什麼都不想管了,只想跟李家拼個頭破血流。
但沒走幾步,他終究是按捺住了心中的衝動。
他不是屈服了,相反,他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更加劇烈,只是都被壓抑住,沒有釋放出來。
“崇禎啊崇禎,你莫非還是小孩?若是因為一時匹夫之怒就失了分寸、肆意妄為,又如何能治理好大明?”
在這一刻,他想到了曾經錢夫子的教誨。
“野獸也足夠強大,利爪足以撕碎骨頭,縱然是最強大的男人,也不過是猛虎口中美餐。”
“但人能夠躋身為萬物之靈、百獸之長,靠的不是其他,正是這獨一無二的智慧。”
“千萬不要棄掉你身上最寶貴的財富,或許在某些時候,你會發現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但那感覺是一時的,沉下心,細細思索,或許,生路就在其間。”
朱由檢閉上雙眼,再睜開之後,眼中已經是一片清明。
他轉身找到了朱大,眼神堅定,一字一句道:
“父親,我們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