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搶到船上的位置啊?”
“沒。”
“那倒真是可惜了。你本來可以很有出息,去見識真正更廣闊的天地,而不是死在一座沒落的墳場裡。”永寂谷主的聲音一成不變,緩緩睜開雙眼,好奇發問:“沒搶到?還是心裡有股氣,不肯上去?”
“眼下說這些,還有什麼區別嗎?”孔瓊樓不做辯解,輕笑著幫永寂谷主整理衣襟。撣去附著在衣衫表面的灰塵,使他看上去更端正,拍馬溜鬚的意思仍舊不言而喻,“除非您老另有渡海的法子……”
永寂谷主微微搖頭,被後面的門限制了動作幅度。
“沒有區別?”
“沒有渡海的法子。”
孔瓊樓手中的動作稍一停頓,而後繼續整理,問的雖是生死事,但神情和語氣也平淡的出奇,“九萬條賤命呢。”
“嗯。”
“哎,您聽說過上古第一刺客專諸和上古第一菩薩嗎?還有道祖的坐騎青牛。他們應該都離開了吧?晚輩十分好奇,他們幾個怎麼出去的,當年又是怎麼進來的呢?對了,還有您和子衿先生、詩仙,用了什麼辦法出現在墓場內,用大神通破壞穹頂?”
“別問了,你到了我們的層次,自然可以想辦法進來,也能想辦法出去。”永寂谷主道,“可是身為墓民,只能登上那艘紙船。不過……”
“不過什麼?!”
“你的體質太特殊了,古今罕見,說不定有一個辦法能出去。但也僅限於你自己,別人斷然沒有希望。你若想走,我告訴你。”
孔瓊樓擺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岔開話題道:“您有沒有見過,一位神裔提前從這裡返回深淵了,是個女的?”
“見過,懷裡抱著一位同類的屍體。那屍體斷臂,蒼老的不成樣子,幾近成灰,死時一定很慘。”永寂谷主瞭然道,“還以為是厲害的死物所為,憑你的實力斷然打不過她。你殺的?”
孔瓊樓點頭:“算是吧。”
看來,夜屠公主真的提前返回了深淵。這樣也好,省的跟那些殘暴的神裔混在一起,打起來的時候左右為難。
“外面那麼多神族的崽子,也是你殺的?”
“我們一起殺的。”
永寂谷主的眼神中,終於出現了幾分讚許。能以墓民的身份,殺掉一小半神族後裔,戰績也算斐然:“不肯走,那就去子衿的院子避一避,就說我讓你去的。不管他之前說過什麼,都會放你進去。呆在裡面,等下一災船來。”
這句話,表達了谷主最大的善意,但孔瓊樓很不知趣。
他若黑心,捨得拿成千上萬的飛昇者祭海登船,何需等到下一災:“多謝您的美意。可那座院子,怕是裝不下幾千幾萬人吧?幾百個也裝不下呢。”
“你又不是救世主,管那麼多幹什麼?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永寂谷主嘴角輕揚,似笑非笑,至少幾萬年沒笑過了,但這混小子偏生太搞笑:“這一災,神族候選者很強。你打不過,你們加在一起也打不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雖不愧本心,卻很蠢。”
“哈,再蠢能蠢過墓場內屠神上癮的人?”孔瓊樓言語間大逆不道,整理完前半身,又去整理後半身,完事後對永寂谷主行禮:“晚輩誠心希望,有一天您能從這裡脫困,再行屠神之舉。屆時,請務必把殺光!”
永寂谷主便瞌目不說話了。
自古至今,像孔瓊樓這樣明明有實力爭渡,卻因一念之差不肯登船的天才多了去,最終都作白骨。
他勸過,至於聽不聽,都不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