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幹啊,嘿呦!”
“使勁刨啊,呼哈!!”
孔瓊樓縮在逼仄的通道里,灰頭土臉,停下手中的動作,壓低嗓門怒吼:“閉嘴,智障牛你給老子閉嘴!”
牛頭住口,銅鈴眼珠骨碌碌亂轉:“我他媽扯著嗓子給你加油打氣,你這人怎麼不知道領情?!”
“我……來來來,你不是會噴氣嗎?”孔瓊樓側過身子,擺手讓牛頭爬過來,“你那麼有精氣神,換你到前頭來,給老子崩出一條直達地面的通道,我領死你的情!!”
智障牛怒道:“哞,再侮辱牛,我他媽一頭撞死你!”
牛頭很結實,但除了結實外,一無是處。
它既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沒有滔天法力幫孔瓊樓脫離困境。到頭來,還是得自己動手挖。等體力稍有恢復,便尋著樹內密密麻麻的裂縫行至最高處,地鼠似的開始打洞。但牛頭幫不上忙也就罷了,竟然還在後面一個勁兒吆喝,本就不甚牢靠的通道,被中氣十足的嗓門喊得直掉土渣兒!
若非地底寂寞,真想把它扔在樹洞裡面,獨守萬世。
智障牛雖然把過去忘得一乾二淨,但得知上面就是飛昇墓場的時候,竟狠狠打了個哆嗦:“完了,飛昇墓場只允許墓民存在。像我這樣的厲害牛,只剩下一顆腦袋都能不死,出現在這裡肯定是違規的,一定要低調!”
孔瓊樓追問:“違規,誰的規矩?”
智障牛文縐縐道:“九霄有九霄的規矩,墓場自然也有墓場的規矩,否則豈能成方圓呼?我他媽才不管是誰的,只知道違了規矩下場會很慘,恐高樓你聽我的準沒錯兒。”
孔瓊樓微怔。
他在樹洞下面時,告訴過它自己叫什麼,想不到智障牛給人起外號的本事也還不賴:“哼,再慘還能慘過一顆不知道自己是誰、噗呲噗呲只會用嘴放屁的牛頭?!”
然後,人和牛就又打了起來。
逼仄環境下,牛頭的撞擊威力大減,但孔瓊樓也沒佔到太多便宜,因為智障牛不僅會罵人,那張臭氣哄哄的大嘴還會狂噴口水。斜斜向上的通道,被震塌一段後,人和牛全都吃土,才約定停手。
“對了,你剛才嘴裡唸叨不休的水煮魚,好吃嗎?”
智障牛反倒覺得與他打出了交情似的,反正這裡也沒別人,它就是想找話題不願閉嘴:“出去後,吃的能不能分我一半?古話說得好,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越是患難,才愈顯友誼珍貴。如今也算難兄難弟了,我是牛頭大哥,你是恐高小弟……”
孔瓊樓頗為詫然,扭頭道:“你說什麼?”
“哞,恐高小弟啊。”智障牛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我是上古年間的牛頭,照你的說法我的年紀都夠當你祖宗的祖宗了,你是不是覺得沒自己那麼大的輩分?”
“少他娘廢話,前幾句!!”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
大道廢棄了,才會有仁義體現;而伴隨智慧的誕生,也就隨之出現了詐偽。大道若是不廢呢?那便是一切皆為芻狗,不惡亦不仁;而智慧也與大偽恪守一種協調且對立的平衡。寥寥數語,頗含真意,居然是從一顆喜歡罵人的牛頭嘴裡吐出來的!
孔瓊樓眉頭緊皺:“你一顆智障牛頭,從哪蹦出來的這些俏皮兒話?”
之所以問,是因為牛頭說到那幾句的時候,神識海內的萬字無窮數,就像蝌蚪一樣變得十分活躍,四處亂跳,產生了某種共鳴!
“哼,這有什麼?”智障牛瞬間飄了,洋洋自誇:“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看來,我他媽還是一頭充滿了智慧的牛,擱在上古應該也屬於那種滿天下都找不到對手的。等我都想起來的,把砍掉我腦袋的傢伙全給弄死!”
古代善於行道的人,無不具備精微神妙、玄遠通達的素質,他們的精神世界深邃而不可測量。
太玄……在他腦中滾滾沸騰,半晌才歇。
孔瓊樓默不作聲轉回身,催動威力大小正合適的故人刀,繼續刨土。
牛亦有道。
“二弟,你他媽不信?”
“滾,誰他娘是你二弟?”
……
白骨大地上,塌陷出一個巨大的盆地,但相較於更加遼闊的墓場而言,也沒能鬧出太大的動靜。經過連日喧囂,再度迎來亙古難化的沉寂。
一隻手裡握著骨棒的亡靈,貼地遊曳,漫無目的的尋找著什麼。當它發現紅土中露出半截新鮮的屍體後,便趕緊撲了上去,用黑氣將其包裹起來。骷髏樣的腦袋微微晃動,極為享受。遠近,零零落落,都是差不多的場景!
秘境沒了,可怕的氣機也沒了,此地便很快被死亡生物重新佔領。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