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巡和黃窕繼續通訊。
與過去不同的是,偶爾黃窕也打一個電話過來。不過,他們在電話中都顯得很拘謹,而且通話時間很短,互相客氣地問候幾句就掛了。
他們只有回到文字中才變得從容和欣喜。
不久,黃窕說她買了一部手機,並把號碼告訴了張巡。張巡懷疑她早就有手機,只是不想說罷了。因此他很少給她打電話。
終於,黃窕在信中隱隱約約表達了對張巡的愛意。
她坦言,讀大學時,張巡在她心中沒留下多少印象,她對他的好感是後來在通訊中產生的。
畢業之後,張巡談過兩個女朋友,最後都吹了。他對她們一致的概括是:太尖利,太堅硬,太社會化,太男人化。他夢想中的女孩是古典型的,溫柔、內斂、含蓄、純情、高貴。
遙遠的黃窕符合他的想像。
不過,他也意識到,他和黃窕的交往方式有點不正常。
如今的交通太便利了,即使到地球的另一端,也不過是朝發夕至的事。可是,他和她相隔數百里,一年多來,竟然沒見過一面;現在的通訊無比發達,就是隔著千山萬水,也可以天天聽到對方的聲音,甚至可以天天見到對方的影像。可是,他倆一直是透過郵差談情說愛……
有一段時間,一直沒有黃窕的信。
張巡打她的手機,關著。
他不安起來。
這個夢一般的女人夢一般消失了。
終於有一天,黃窕打來了電話。她說,她得到一個訊息,她妹妹在公主嶺出現了,於是她日夜兼程地趕去了。可是,那個女孩根本不是她妹妹。最後,她說:“我已經徹底絕望了。也許,她已經死了……”
“不會的,別亂想。”停了停,張巡又說,“我覺得,你妹妹的情況很特殊,你也許應該請警方幫忙……”
“人家才不會管這種事呢。”說到這裡,黃窕深深嘆了一口氣,又說,“我感到很孤獨。”
“不是還有我嗎?”張巡見縫插針地說。
黃窕靜默了一陣子,突然說:“我們見一面吧。”
“好哇!明天?”
“今天吧。”
“好的……我怎麼找你?”
“你不是來過鬆源小區嗎?我就在松源小區那個房子等你。”
張巡趕到吉昌市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他穿著黑風衣,把皮鞋擦得像新的一樣。
他喜歡黑色,它顯示著一種神秘的沉重,一種高貴的沉默。它是男人的顏色。而風衣比較寬大,穿上它,就把男人包裝了一大半,很簡單,很大方。
他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松源小區。
站在4號樓4單元402室門前,他的心“怦怦怦”地亂跳起來。好像不僅僅是緊張,他隱隱約約預感到某種不祥。
也許,這都是因為黃窕的背後擋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人……
“噹噹噹。”他敲響了門。
門開了。
一個陌生的女子出現在他面前。
張巡的心猛地一縮。
這個女人穿一套粉紅色的衣服,軟軟的,有點像睡衣。她的頭髮很長,頭頂斜斜地插一枚粉紅色的卡子。嘴上塗著粉紅色的唇膏。她顯得很瘦弱,一雙大眼睛卻炯炯有神,她盯著張巡,微微笑著。
張巡抱著一束紅玫瑰,一下子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