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狂亂席捲的風雪彷彿漸漸停了下來，空氣中帶著冰雪的沁涼。
而那青崖道人此刻以一種又像人又像蛇的詭異姿態蜷縮在一側，早已沒了半分生機。
朵朵金色的蓮花在山洞中懸浮著，靜悄悄的，正無聲無息地利用功德洗脫那些飽受折磨的人們怨恨的靈魂……
而我散去手中長劍，緩緩地走到白宣面前，第一次真真正正用雙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他順從的抬起頭來。
飛揚濃密的眉毛，一雙含情的眼眸瞳色黑沉，就如同無數次我們心魂相見的那樣溫和。
“小新娘，我終於能夠真真正正觸碰到你了。”
他抬起手，而後灼燙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背，神情中帶著依戀和不捨。
“真正的，這樣真實又尊重的觸碰，不帶一絲慾望糾纏……我等了很久了。”
我有些不明白：“慾望……糾纏？”
“嗯。”
白宣將同樣溫熱的臉頰貼近我的掌心：“當初我才由蛟蛇化龍，還未經受化龍之劫，天下黎民就已遭災，飽受太陽精火侵襲……為了儘早讓他們解脫，我在劫數到來之前先吞下了太陽精火。”
“因此，之前雖是龍身，可一身精血卻仍是帶著蛇的妖氣。”
“而化龍之劫到來之前，我又會在心中湧出千萬種惡念——做下善事，我不曾後悔。可也難說我未曾後悔過。”
“這蛇之精血，是我化龍的阻礙，也是我道心的不堅。好在有你陪著我。”
“如今，我終於能夠正視我自己。”
“而蛇性……當我渴望你時，就會忍不住做下那些輕薄的事。”
我恍惚間想起初見面時，他將我摟在懷中做的那些事，此刻不禁臉頰脹紅。
他正專注地凝視著我，神情中滿是歉意：
“是我對不住你。你是我的妻子，我該當以萬分尊重的……”
我抬頭看著他，此刻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終，在他懇切且溫和的眼眸中，也只是輕聲說道：“那……以後再不許了。”
白宣點點頭，而後更用力的將我擁入懷中。
身後，鐵鏈傳來嘩啦啦的聲響。
我愣了愣，而後推開他，探過身去瞧著他衣襟上的斑斑血痕。有些焦急的問道：
“不是化龍之劫已過了嗎？這些鐵鏈為何還在？你不是自己能掙脫嗎？”
“我不能。”
白宣靜靜看著我，眸中流露出深深的不捨：
“我吞下太陽精火，而區區一介龍身，又怎能將太陽精火徹底煉化？”
“餘心，我用了十六年，藉助冰雪之力，都未曾將他們完全煉化——恐怕還需更多更多的年份才行。”
“此刻一吞一吐皆是烈日陽炎，倘若我掙脫鐵鏈飛出世間，隨便一次動怒，都將引得山火乍起，人間大旱——小新娘，我不是七情六慾皆無的木頭人，不再動心動緒，我做不到。”
“即使如此，也唯有我自己困鎖住自己，這才能還得天下一份安寧。”
“只是……”
他溫熱的手掌摩娑著我的臉頰：
“小新娘，我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