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說這樣的話,倒叫鄭小郎嚇了一跳。
此刻他結結巴巴的看著我,目光卻遊移著:“阿姊說什麼玩笑呢?我晚上怎會來這裡。”
我盯著他,雙目一眨不眨,直將這少年看得心虛的低下了頭。
這世間人,該明白事理的,便是十一二歲如鄭小郎這個年紀,就已經明白什麼叫恩德與大義。
可那心若豺狼的,便是七老八十了,也仍舊是豺狼。
我沒再多說什麼,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剛不是說過了嗎?我是有些本事的。萬一這陳府中作怪的冤魂真是那位朱小姐,今晚道士一來……咱們去了,關鍵時刻,也好攔住那道士。”
我知這朱家對鄭小郎有恩,他今夜必定是想要搞破壞的。
我與小蓮來,也是著實看不慣這狼心狗肺的陳天賜。
然而鄭小郎卻搖了搖頭,隨後又看我一眼:“阿姊長得這樣好看,天黑莫要出門了。我也沒打算要來。”
說罷又趕緊匆匆朝前走去:“阿姊不是要逛街嗎?今日還要買些什麼?”
他轉移話題如此生硬,偏偏年紀小,沒有說謊的經驗,便連抬頭也不敢。
我便只能當做沒這回事兒,順著他的話題道:“有哪家繡坊質量好,帶我去瞧瞧,我要多買幾套衣衫。”
熾烈的陽光下,鄭小郎緊繃的肩背陡然放鬆。
……
雖是個打岔的話題,但我也確實要多買些衣衫了。
村中窮困,爺爺日常又節省,再加上山高路遠格外荒僻,自然也買不著什麼好布料。
我身上的兩身衣服,早在連番趕路和折騰中揉得如同鹹菜一般。昨夜穿上寢衣在那客棧中睡,與那新枕新格外不相稱了。
再加上,小蓮也不能總穿紅嫁衣呀!
她嫁的那戶又不是什麼好人家。
鄭小郎帶我又走到了街心:
“阿姊,咱們萬安城的繡坊都集中在這條街,有便宜的,也有貴的,阿姊是想要什麼樣的衣裳?”
我是要趕路的,便是穿綾羅綢緞又怎樣?該沾的黃土也一樣要沾。
此刻便跟鄭小郎交代。
更便宜的那也沒必要——我有錢了。
暗地裡摸了摸懷中的銀兩,此刻我倒明白為何世人孜孜不倦的求財——原來有錢的感覺這樣好。
“不需要綾羅綢緞,只需要棉布就行,質量做工要有保證。”
這麼一說,鄭小郎便懂了,帶我經過數家繡坊,最終停在了其中一處[***]。
進門便先大聲招呼。
“周娘子,我阿姊想要選兩套衣服,你可千萬要算的實惠些。”
正在門口嗑瓜子的,是一位年約三四十的中年婦人,髮髻梳的一絲不苟,頭上只紮了兩朵絹花。
聞言將瓜子殼一放,趕緊拍了拍手掌,又拿手絹狠狠揉搓了一番,這才熱情的迎上來:
“好你個鄭小郎,我周娘子辦事,你還有不放心的嗎?哪次沒給你算的便宜!”
那周娘子突然驚叫起來,此刻熱切的走到我跟前來:
“哎喲喲,怎不說是這樣好看的姑娘,我這衣服但凡稍次一些,都配不上這樣的好樣貌!”
怪道人家說,做生意的都能說善道,我見這周娘子一張嘴,便連抗拒的機會也不給我,稀裡糊塗便進了內堂。
“姑娘是想要成衣,還是看些布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