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覆挖掘的黃土鬆鬆散散,伴隨著那地底傳來的詭異咔嚓聲,此刻正撲簌簌向下散落,而在這層層黃土當中,突然伸出一隻森白的手骨!
我心頭一顫。
那手骨一寸寸向前摸索著,彷彿有無形的連線,並未見散亂。很快,更加粗硬的臂骨也從土中伸了出來。
而後是猙獰可怖的頭骨,黑洞洞的眼窩處,兩團幽綠的磷火正跳躍著,伴隨著深夜老鴰悽慘的鳴叫,哪怕有白宣在,我的手臂仍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好詭異的情景!
此時此刻,再聯想之前所說的鬼嬰之事,彷彿便連一心想要傳宗接代的趙地主夫婦都接受不能,只見他們圓墩墩的身子互相縮成一團,慘白的臉上全是恐懼。
不光是他們,再瞧瞧棺材邊矗立著的彷彿木偶一般的家丁,只見他們滿臉是汗,卻仍是動彈不得。
然而那白骨彷彿並不能感知周圍眾人,只是迅速的爬行到棺材邊,也不知怎的,那手便直接透過厚重的木板“伸”了進去。
而後,他的整個骨架便也都悄無聲息的滲了下去。
整個過程寂靜又詭異,夜風吹的火把發出呼啦啦的聲響,終於,趙地主抖著嗓子問道:“道長……這……這可是我兒的屍骨?”
那道士微微勾起唇角:“正是。”
在這一刻,這地主彷彿終於帶上了腦子,只見他再次追問:
“我原以為是用些道家手段叫我能後繼有人,可倘若是叫我兒的屍骨與新娘子同床共枕,這,這如何能懷上胎呢?”
“莫非……”
“莫非……”
他眼神閃爍的看著道士,終於鼓起勇氣問出那句話:
“莫非真是鬼嬰?”
夫婦倆互相拽著對方手臂,臉上遍佈寒霜:
“道長,若是那什麼鬼嬰,又如何算得上是我的孫兒,往後又如何繼承家業?”
那道士看了過去。
火光明明滅滅,映在他的臉上,竟露出一抹猙獰的笑來。
我分明見到趙地主夫婦齊齊後退一步。
果然。
只見那道士輕聲細語,一片和氣:
“二位這說的什麼話?我苦心籌謀九年,用元陽未失的童男子屍骨,再叫它破了女子元陰,且在怨恨與痛苦折磨中死去,一層一層的累積怨氣和婚姻和合之氣,這才得來這麼一個鬼嬰供我驅使……二位如何說,這不是你們的血脈嗎?”
“至於傳承家業嘛……”
那道士一揮拂塵:“鬼嬰認我為主,家業,我勸二位還是及時清點了奉上。這樣,我或可饒你們二人一命。”
他嘴上說著“或可饒人一命”,可我瞧他陰森的神色,半點不相信他的話。
那趙地主夫婦似乎也不傻,彷彿意識到他們的性命也要不保,二人見機得快,只電光火石之間,便迅速擠出一個笑意來。
“道長……道長說的是。”
話音未落,便聽棺材裡發出了“砰”的一聲!
小蓮!
我回過神來,想起棺材中的翠娘可不能耽擱!
而且那骨頭進去棺材裡,小蓮還要護著翠娘,這麼狹窄的空間,她可如何打得過?!
那道士也回過神來,只陰狠的看了我一眼:“逢魔命格,還有這麼厚重的功德金光——小丫頭,你莫不是覺得我這手段奈何不了,有恃無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