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些顫動,放於胸前合攏,左手在前,右手在後,身體呈現二點鐘方向,朝林清致行了個大禮。
“這姑娘是誰?竟生得比張娘娘還要好看,像極了天上仙女。”
“他們說,好像是花滿樓的魁首,清兒姑娘。”
“清兒姑娘,要不你求求小爺,小爺家中有父親在朝為官,能幫你免了情郎的仇。”
街市兩旁,皆是對林清致驚為天人的容貌讚揚,唯有高堂楚燁,漆黑鳳眸閃過幾絲驚豔,又恢復冰冷無情。
他看了看那位,說父親在朝為官的少年,略記下容貌後,重新將目光定在林清致身上。
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墜明珠以耀軀。
世有美人,水沉為骨玉為肌,芙蓉如面柳如眉,許久未見李清致真容的楚燁,心中不激動那是假的。
“嘿嘿怎麼樣三哥,這可比你家的醜王妃好看多了吧。”燕珏對他使了使眼色,滿是驕傲。
“滾。”
燕珏縮脖子,暗道可沒說錯什麼,如何又招了三哥的怒火。
臺下,因林清致隨身攜帶的炸彈,那些衙役不敢輕舉妄動,他們膽兒尖,去請了欽差大人,便識趣退居幕後。
早得知楚燁秘密命令的欽差,也不敢將眼前這位天仙兒如何。
便照著令吩咐,“念程立這次連坐實屬無辜,便不追究你,但該死的人,必死無疑,還望姑娘早早斷了念想。”
林清致悶聲點了點頭,重新戴上幕籬,最後看了眼程立,鼻尖酸澀離開。
盛夏薄雲,時值暑節。
襟懷坦蕩、高山景行的程立,帶著乾淨和清澈,從汙濁不堪的塵世離去。
他沒有被凌遲,反倒是斬首示眾,這般也好,留個全屍讓那絕色豔豔的女子,前來弔唁。
程立死之前,短暫回顧一生,身為嫡長子,卻因同父親政論不合,而被流放。
虧得習讀聖賢書,明白大丈夫處事,皆君子之禮,行君子之事。
他未曾受過父親半點好處,卻是那個為父親承擔罪責至多的人,程立沒有怨言,亦沒有不平。
那泛著酒香的鋼刀,鍘斷狗頭時,他還在整理衣襟,端正髮髻。
君子死,冠不免。
溫良者,仁之本,敬慎者,仁之地也,寬裕者,仁之作也,禮節者,仁之貌也,儒者兼此而有之,尤且不敢言之仁,但今日,程立當之無愧。
東陵史冊,或是有人覺得此段甚為出彩,當效仿禮制典範,便記載至史冊。
那日,自程立被斬首,他的頭顱滾到一名女子面前,那女子頭戴幕籬,面無懼意。
蹲身抱著頭顱,安安靜靜從寬袖中取出銀針,將頭和屍身拼湊完整。
“君兮不染墨白兮,縱身一躍驚群芳。”林清致從鐵石頭手中,接過一隻盛開的菡萏。
她將它放在程立囚衣之上,痞裡痞氣的目光,終變柔和而堅定。
君一生,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卻不妖的青蓮。
“公子春衫桂水香,遠衝飛雪過書堂。”
夢裡,林清致和程立,繼續對月飲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