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著神情微笑,“先生繼續忙,本妃就不打擾。”
程立用輕抬眼眸,看她這副溼漉漉的墨髮,青澀俊眉皺起,從袖袍攜出一卷方帕。
小心翼翼、帶著無比敬重神色展開,攤在雙手掌心。
“娘娘,若不嫌棄,還請用絲帕擷鬟。”
林清致不理解“鬟”為何意,但她知曉這句話意思,便順手拿起方帕。
方帕飄逸著一縷木蘭花香,清清淡淡的,乾淨溫潤,乍如眼前人,不染纖塵。
她動作麻利,將擠弄髮髻的水珠子擦乾,瞳日曦光,照耀在她未乾墨髮,似撒上滿層金輝。
“先生,你的方帕鐫繡的明明是木槿,為何喚作舜華?”
程立拱手躬身,話語如清泉擊石崖,清脆溫朗。
“木槿花,古稱舜華,其名最遠,另有別名,喚朝菌,意朝生暮死,生命短暫。”
雖是在普及知識,但林清致絲毫沒感覺,對方露出的嘲蔑和輕狂。
有的只是尊重、守禮,與之交談,宛如山中清朗春風,由內而外的,舒爽輕鬆。
“多謝先生賜教。”她嘴角微揚,常掛在眼尾處的痞氣蕩然無存。
整個人看上去,同學堂走出來認真學習、勤奮刻苦的好學生,別無兩樣。
“王妃娘娘客氣了。”程立拱了拱手,立正身軀,脊背挺立如山中青松,文人風骨乍現無存。
林清致掃了眼他的容貌,清清白白、長相清雋,渾身透著股斯文溫和勁兒。
袍服雖粗鄙樸實,卻乾淨地連褶皺也沒有,想來是極端在意形象。
“叮噹”一聲,程立手袖中一枚木簪子掉落,滾到林清致腳底下。
她下意識去撿拾,不料卻和程立的手碰到一起。
程立萬分沒想到,身居尊位的王妃娘娘會躬身撿拾木簪,故而面露驚訝。
呆滯在半空中。
因為被他碰到手,林清致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要不要繼續撿。
遂停頓在半空中。
二人彼此眨著清澈分明的眸子,互相對視。
“愛妃真讓本王好找。”一道磁性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充滿冷冽,似融不化的千年寒冰。
楚燁面容黑沉,大步流星走來,一把抓住林清致衣妗子,朝自己方向提。
全身氣勢驟然放開,低沉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附在她耳邊低啞道:“本王跟你說的話,全當耳旁風了,嗯?”
林清致腿腳一哆嗦,軟軟朝他身軀靠過去,旋即又掙扎離開。
奈何對方力氣大,她自摸瓊鼻,嘿嘿笑了幾聲,乾巴巴回覆著,“不敢不敢。”
又不是她想從宮殿出來,都怪勞什子公主,非用“太后召見倘若不去、就是無禮”的罪名逼迫她。
趕鴨子上架般,能不出來麼?
楚燁手臂禁錮懷中這塊溫香軟玉,似是觸感極好, 連帶著黑沉面容也微放鬆。
他幽幽瞧了眼跪地行禮的程立,漆黑瞳孔滿是張狂和冰冷。
“既然陛下繞你狗命,你就該知,尊卑貴賤,不逾次行。”
程立挽起白衫袖,朝地重重磕了個響頭,林清致見此欲脫離禁錮,攙扶程立,怎奈楚燁似有意不讓她離開。
愣是悶聲不放手。
她有些躁,從懷袖抽出寸長的銀針,鉗在玉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