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坐在堂下聽經的人面前都有一個小方桌,桌上有一碟素菜,一盞茶和一線香。
遙遙望去,白氏那宛如刀子般的目光正緊縮著薛玄凌。
蓋因林含章就坐在薛玄凌後頭,兩人隔得很近,那兩抹相襯的白色就更是惹得白氏惱火不已。
“林夫人怎麼好像要吃了你似的。”
連范陽公主都感覺到了來自白氏的殺氣。
“是有什麼麻煩嗎?”
榮安轉頭瞪著白氏,以強有力的眼神,生生將白氏給看得挪開了視線。
“無事。”感受著身後的灼熱,薛玄凌笑眯眯地說:“只是一些小事,林夫人也不是那般不講理的人,她會諒解我的。”
後頭的林含章一聽,眉眼彎彎,心情的愉悅又上了一個臺階。
耳邊是梵音,身邊是意中人。
眼前……
林含章抬眸。
如挑釁般看向白氏,卻又在白氏回望時,換回了溫和的目光。
“林池今天沒來嗎?”薛玄凌突然轉頭,伸手扯了扯林含章,“心宜從下馬車時就不見人,是與林池在一塊兒?”
“是。”林含章點了點頭,回答道:“他們二人有許多要商量的,倒也不是單純想想要湊在一塊兒。”
說到林池,林含章的臉上多了些取笑的意思。
“他很擔心薛二娘子嫁過去會吃虧,畢竟……夫人是很刁鑽的婆婆,對上薛二娘子,日後林家怕是要熱鬧了。”
當然,林池眼下最希望的,就是讓婚期儘量延後。
說到底,他不想薛心宜因為沖喜而草草嫁進林家。
“含章。”薛玄凌轉腕託茶,袖內的佛珠噹噹撞在一起,發出泠泠叮叮的聲音。
“什麼?”林含章溫聲問道。
“我在想,含章到底幫了我多少?”薛玄凌眨了眨眼睛,略有些俏皮地斜眸看著林含章,“每當我手頭有什麼疑惑時,含章似乎總能帶我找到答案。”
話音一落。
薛玄凌的餘光瞥向了遠處的李昶。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疑惑著隔壁是誰,而現在,她有了答案。
那日在院子裡,薛玄凌曾注意隔壁種著許多槐樹。四五月的天,正是槐樹開花的時候,落英紛飛,十分地漂亮,是如今的長安城裡少有的景色。
此刻,李昶的靴子尖上,就沾染著一片槐花花瓣。
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吧。
天底下沒有那麼湊巧的事,密閣查不到的人,代表著絕對的權勢,而能有這樣權勢的,普天之下屈指可數。
圓覺講經一直講到申時一刻。
林含章與薛玄凌頂著白氏的怒火,一直在底下壓著聲音閒談,好不快活。剛好四周聊天的人也不少,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們二人倒不突兀。
並不是說圓覺講經無人聽。
到場的絕大多數都是慣常出入西福寺的,聽到圓覺釋經,大家或多或少都需要交談解惑,這也是圓覺預設的喧譁。
到戌時的時候,便是正經用齋飯的時候。
男女同桌,全都擠在西福寺的大膳堂裡,不分彼此。
當然,如李昶這樣身份的,肯定是另有地方可以獨處。不過這會兒他居然挑了薛玄凌對面的位置坐下,硬生生將林含章原本要坐的地方給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