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林含章倒是沒再上門,也沒有跟人提起過自己要向薛家提親,彷彿那日正廳裡說的話只是白日夢一場。
薛玄凌也快忘了。
一方面是國子學現在給她換了個乾堂,多了許多門功課要跟,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有了歲試的成績,她在皇宮裡教武藝都變得頻繁了些。
忙於在國子學和皇宮之間往來的薛玄凌,連聽風那兒都去的少了,可以說是腳不離地。
但她忙,不意味著聽風那裡的進展她不知道。
儘管城中流言的線索止步於張金龍,可聽風細細一查,就查到半年前張金龍曾運過一大筆錢財出城,而且他在那之後,便疏遠了自己家裡的妻妾,只在城裡宿花眠柳。
看上去,是發了家的張金龍拋妻棄子,另尋新歡。
薛玄凌卻覺得,這人極有可能是收受好處,所以才會提前讓妻與子遠離禍患。當然,沒有什麼好處是值得一個商人捨棄自己性命的,除非施捨好處的那人身居高位。
再想往後查,就已經不是聽風這種身份能查到的了。
對此,薛玄凌也不勉強他,改讓他準備準備江淮毓秀閣的闖關事宜,以備不時之需,她自己則將那兩枚銅片交給了將作監的掌冶署丞馮勇。
馮勇是個愛財的人。
只要薛玄凌給夠了錢,他不僅能幫著把事辦得漂漂亮亮,還會把嘴巴閉嚴實。
“郡主……”馮勇眯著個眼睛,舉著那兩枚銅片反覆打量,一臉要說不說的晦澀模樣,“有句話,卑職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薛玄凌側身坐在一旁的寬背椅子上,鳳眸微抬。
咂吧了幾下嘴後,馮勇將銅片交還到薛玄凌面前,兩手一拱,答道:“有些事,不是郡主您能碰的,卑職更是不能碰。”
此處是掌冶署偏廳,沒有多餘的第三個人,但馮勇還是半個字都不敢輕易說出口。
“有什麼事我兜著,與你無關,我也不會把你供出去。”薛玄凌兩指夾著銅片,重新放在馮勇的手上,“你看出了什麼,儘管說,不必擔憂。”
燒紅了的長針刺在銅片上,不多時,便將銅片挑開,露出了中空的內裡。
“郡主,將作監出去的物什,內裡都會註明歸屬。”馮勇夾著那綻開的銅片讓薛玄凌看,“卑職不才,不需要開啟,一摸,就能知曉是誰的東西。”
兩頁銅片之中,赫然便是‘建寧’二字。
已故的大皇子李顯……
字建寧,被追封為寧王。
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如果袁娘要指控的當真是太子李昶,那麼李泰根本不需要那般大費周章。而如果控制住袁孃的是李昶,袁娘能活到今日,只可能因為當年大火案背後不是李昶在推波助瀾。
以他的心性,他沒道理留個隱患在身邊近十年。
“寧王的東西應該都已經入殮了,是吧?”薛玄凌問。
馮勇哪裡敢搭腔,繃著臉點了點頭,不多說半個字。
與安王有關的任何事都是禁忌。
他一個小小掌冶署丞,還是別蹚這趟渾水的好。
看馮勇這戰戰兢兢的模樣,薛玄凌索性用布包著銅片起身,道了聲謝之後,把銀子一給,頭也沒回地出了偏廳。
結果前腳薛玄凌剛走,後腳馮勇這兒就又來了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