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面前這杯白水,林含章斟酌著字眼,開口道:“荀博士是個好人,他家裡有兩個生病的老人,如果丟了國子學博士一職,老人只怕是要斷了藥。”
嗯。
很不錯的藉口。
林含章對此十分滿意。
薛玄凌捧著沒放茶葉的白水坐在林含章身邊,若有所思地說:“原來荀博士家裡還有這種難事,倒是看不大出。”
有了話題,往下聊,就很輕鬆了。
“荀博士他不喜歡錶露自己的家長裡短,這些事也是長孫祭酒年初時與我閒聊,我才偶然得知。”林含章吹了吹白水,抿了口。
哪怕只是白水,林含章都能品出一點點甘甜的清香來。
察覺到林含章心情不錯,薛玄凌將手擱在桌上,略微往他那兒靠了靠,眨眼道:“林司業原來是如此熱情的一個人。”
嗡。
誘人的木香驟然逼近。
林含章只覺得自己腦袋嗡嗡作響,眼瞳都收縮了些。
“好人不該受苦。”林含章斂眸,嘗試掩去自己的異樣。
“是。”薛玄凌點頭,說:“荀博士是個好人,不然他也不會那般不避諱我,給我批註解釋。”
說完,她轉頭,目光落在林含章的袖擺處。
殷殷紅色。
“林司業受傷了?”薛玄凌指了指那兒。
林含章連忙低頭去看,想到那是聽風的血,神色中便多了一絲鬱頓,嘴裡解釋道:“不是我的。”
薛玄凌一聽,彎眸笑了出來,打趣道:“沒想到林司業還有跟人打架的樂趣,您這身子骨可不太硬朗,出門在外要小心些,有事可以找我呀,我能幫忙。”
“好。”林含章抬頭,珍重應聲。
白水喝過幾杯,薛玄凌有了趕人的意思,但無奈林含章像是看不懂似的,絲毫沒有起身的慾望。
如此,薛玄凌只得抱著本書在一旁開始翻閱。
她昨夜沒有睡好,這會兒看書看久了,眼皮子越來越重,漸漸地就歪在椅子上,囫圇睡了過去。
天冷,林含章起身走過去,取了張薄毯子過來披在薛玄凌身上,又握著鐵釺子撥了撥炭盆,將火拱得更熱些。
日頭一點點偏移。
時間在這個時候好像流淌得很慢,林含章側坐在薛玄凌身邊,一看,就看著她過了大半個下午。
天黑時,薛玄凌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起身,身上的毯子順勢滾落在地。
林含章俯身過去將毯子撿起來,又撣了撣毯子上的灰產,含笑說道:“阿九睡飽了?本是想再嚐嚐阿九的茶,沒想到阿九先睡過去了。”
“啊……抱歉。”薛玄凌伸了個懶腰,活動著手腳,“原來林司業是想喝茶,早說呀,你不說,我怎麼能猜到?”
目光一斜。
薛玄凌看到林含章面前空了的茶杯,面露狡黠地問:“林司業可嚐到這白水裡的味道了?昨夜我興起,找了些梅花過來煮水,只過一遍,如此便不會讓苦味滲入水中,又能讓水染上一些清香。”
原來不是錯覺。
“很好,巧思也。”林含章讚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