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歸說,薛九轉頭開了食盒,放出了香味誘人的美食,坐在旁邊大快朵頤起來。
咕嚕。
少年的肚子毫不意外地發出了渴望的叫聲。
然而薛九權當沒聽到,手不停,嘴不歇。
“我是嚴家庶子,嚴令。”少年沙啞著嗓子說話了,“曾在東宮當差,先太子妃因疾薨逝後,被杖責出了東宮。”
原來如此——
薛九瞭然停箸。
李昶和皇帝大概都不願意傳出秦令九自戕的事,所以才找了這因疾薨逝,只是她死了,又與這嚴家的庶子有什麼關係?
她那鶴頂紅找的是秦家的門路,與東宮沒有半點干係。
卻聽得嚴令繼續說道:“隨我一併被杖責出宮的,還有典膳局的幾位掌固與藥藏局的藥僮們。他們是否治病不力,我並不清楚,但他們在出宮後皆有去處,而我就只能回到家中,自然也就被白眼相對。”
單就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薛九就發現了嚴令聰明之處。
他可以在寥寥數字中猜到薛九真正想知道的是什麼,也能竭盡全力地坦白陳情來滿足薛九,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薛九將面前的菜往他那頭一推,接著招了招手,問:“長安現在不太平?看你兄長他們,可不像是單純外出賞梅的樣子。”
嚴令吞了吞口水,目光在薛九的手上停頓了幾息,旋即挪開,邊走近邊回答:“是,長安不太平,太子殿下被參了暴戾成性的罪名,如今正在東宮閉門思過,而秦家……”
秦家的事傳遍了長安內外,想來也不用他細說了。
“說下去。”薛九卻撐著頭,垂下眼瞼,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我剛從鄉野來到華陰郡,往後也是要去長安的,少不得要熟悉這些事,免得什麼時候犯了忌諱都不知道。”
可能是薛九這時候的氣度把嚴令嚇著了,他接連打了十來個嗝,勉強嚥了塊燴鴨脯和一碗湯,才接著往下說。
“秦家嫡支滿門抄斬,旁支悉數流放嶺南。”
“朝中秦家門徒無不自危,紛紛陳情陛下,誓與秦家劃清界限。”
以嚴令的身份,能知道的,也就是明面上的這些事,再多也沒有了。
薛九不勉強他,由著他繼續在廳裡吃飯,自己則去了隔壁書房寫字。白日裡薛柏耀給她留了頗多的學業功課,都是些練字之類的陶冶情操的事,正適合她心煩意亂時完成。
然而薛九這練到一半,院門被砰砰砰敲響了。
薛柏耀因為馬車墜落那事,也不曾給薛九配備什麼婢女,以他的話說,那就是他自個兒住在隔壁,但凡妹妹高聲喊他幾句,他立刻就能聽見,不需要旁人伺候。
是以,薛九這院子清幽安靜,沒有閒雜人等。
偏巧這會兒薛柏耀出去給薛九買衣服去了,門都快被敲爛了,也沒人過來問詢個半句。
“門、門……”忍無可忍的嚴令跑去書房,站在窗戶外,小聲提醒練字的薛九,“有人在敲門,可能是我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