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琉璃無視他的惺惺作態,默默地低下頭,用手去摳自己鮮血淋漓的胸膛,像是一個木偶人在詢問自己並不存在的心。
王將掂了掂手中的提箱,石英捕獲艙就裝在這裡面,他已經得到了一生中夢寐以求的東西,是時候離開這口井了。
這時,他聽到了巨大的心跳聲,還有從背後傳來的一抹嘆息,前者猶如忽然轟鳴的喪鐘,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地獄返回,後者則如譏似諷,儼然是對機關算盡的嘲弄。
藏在面具下的那張臉登時變了神色,王將第一時間的反應是要脫身,可一隻細皮嫩肉的手穿破風中撲簌的火光,輕而易舉地扣住了他的頭顱!
王將驚恐萬狀,提箱脫手,只不過還沒有落地就被顧讖的腳尖勾住了,他五指用力,隨著輕微的爆響,王將的頭顱便像水管般破裂。
他隨手把王將的屍體扔在地上,手上沒有沾到一滴血。
風間琉璃的瞳孔微微睜大,那個從黑天鵝港倖存的惡靈,自始至終掌握一切、他屢次想殺都未能殺死的男人,連遺言都沒留下就被殺死了,甚至連反抗都做不到。
只不過當聽到火光中那巨大而有力的心跳聲,看到因呼吸而飄忽熾烈的火焰時,他的眸子又前所未有地明亮起來。
火光中走出了白得耀眼的影子,那是源稚生,但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肌肉虯結,筋骨暴突,面板表面剔透的鱗片在火光中呈現出動人的金紅色,好像披著金紅色的錦緞。他背後的面板裂開,細長的骨骼舒展開帶血的翼翅,他身上的傷口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癒合。
新生的源稚生仰天呼吸,喉嚨裡發出風吼聲。
“龍血?”顧讖輕聲道。
“是啊,我只有成為鬼,才能超越皇的極限。”源稚生仰望漆黑的夜空,雨水淅淅瀝瀝地打在那張被外骨骼包圍的臉上,“當你所處已是無邊黑暗,你又怎能不飛蛾撲火?”
顧讖沒有說話,他當然可以阻止,卻因為等待的人還未出現而沒有那樣做。
至於龍血,則是神社的神官交給源稚生的,這是當初列寧號上的胎血,也是橘政宗給他留下的‘禮物’。
“現在終於沒有人吵個不停了。”風間琉璃輕笑著,“這個故事的開始和結束,就該只有我們兩個。”
他並未在意顧讖,因為在他的心裡,這個人跟王將或橘政宗並沒有多少區別,他們都有一顆殘酷的野心。
源稚生平靜道:“我來這裡就是要見你。”
“可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我有什麼區別?”風間琉璃嘲笑道:“當年你要殺我,因為我是鬼,現在你自己也變成鬼了。”
源稚生的臉已經做不出什麼表情了,可他眼神輕鬆,顯然是在笑。
所謂天照命的光,照不亮屬於鬼的黑夜,那麼就化身為鬼好了,那樣才能到達鬼的世界,斬斷鬼眾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