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上,在班裡大家都靜靜地看著她的時候,我痛恨自己的衝動,為自己的語言和行為感到羞愧,我看到她委屈的淚水湧出,恨不得用雙手掐死自己。看到她的兩滴淚滴在筆記上,彷彿聽到了她心碎的聲音。
那午後,陽光慵懶地照著操場的角落,在那裡,我和張丹,還有她,在閒聊的時候,我彷彿看到了她目光中那難掩的興奮,看到了她在面對我的時候,表現出的崇拜和掩飾不安的表情,彷彿還能感受到她很想抓住機會多和我說幾句話,又怕張丹覺察的心情……
而這一切,都被她強大而敏感的心所融化,成為她留在我青春記憶中美麗的煙花。
傍晚時分,同學們吃過晚飯,回到了教室,而她則在向大家告別之後,就要搬到三(1)班去了。我來到她身邊,自告奮勇地說:“小文,我來幫你搬書吧!”
說完這句話,我看到她的眼睛裡有亮閃閃的東西在躍動,她小聲說:“謝謝你!”
我急忙低下頭,抱起她的粉紅色書箱,因為我不敢看她眼睛裡所流露出的豐富的內容。我抱著書箱走在前面,王小文則抱著事先整理好放在桌上的那一摞書走在後面。三(4)班與三(1)班的距離並不遠,僅僅是隔著兩個教室而已,但我卻覺得好像走過了一個無比漫長的世紀……
三(1)班,是我的女神田欣所在的班級。其實我完全可以藉助送王小文的機會,進入三(1)班,從而仔細地偵查一下我的女神田欣同學在三(1)班的位置,以便於以後從三(1)班經過的時候,可以偷看上一兩眼。但是這一次,我放棄了這次絕好的機會。因為,我要把這段時間,完完整整地給予王小文。——天予,你是不是很虛偽?我在心裡這樣問自己。是的,我虛偽,卑鄙,無恥之尤……
我把書搬進三(1)班教室的時候,班裡已經坐滿了同學。我的心動了一下。的確,三(1)班整體的學習氛圍要比我們三(4)班好太多了,這個班的同學都是在吃完晚飯之後,就馬上回到教室裡學習了,而不像我們班,吃完飯,還要到操場上溜達那麼十來分鐘,不然就好像這一整天少了什麼似的。而我,以前就是這種壞習慣的堅決執行者。
班裡的同學看到我幫王小文搬書,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驚訝或者興奮,這也和三(4)班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以我以往的經驗,如果有男同學或者女同學在大庭廣眾之下幫助異性同學做什麼事情,應該會引起其他同學的強烈關注的,但在這個班裡卻是例外,只有極個別同學冷冷地看一眼,更多的人甚至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這不禁讓我開始懷疑自己以前所贏得的那些額外的關注,是不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
王小文來到三(1)班,只能委屈地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我在心裡替她感到委屈,但我知道,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個委屈是因我而起,由我造成的。我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我最後只是說了一句:“小文,好好學習,有空回班看看。”
王小文點點頭:“嗯,我會的,謝謝你,陛下!”
王小文的一聲“陛下”,倒是引起了旁邊幾個同學的關注,但他們也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也許是確認一下這個被稱作“陛下”的傢伙,到底是個什麼嘴臉,滿足一下好奇心而已。
其實在我的心裡,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就只好意猶未盡地轉過身走。
“陛下!”王小文低聲地叫住了我。
我轉過身:“什麼?”
“你……”
我等待著她的話,但是她突然卻閉了嘴,時間在此刻停頓了。
“沒什麼了,沒。”她說。
“那,再見!”我懸著的心被她的話拉進了黑洞,只好道別。我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了三(1)班的教室門。
在即將出門的剎那,我眼睛的餘光看到在教室進門第一排的中間位置,有一個熟悉的、纖細的身影——田欣!
回到三(4)班教室的剎那,我突然想到了自己即將面臨的處境。是啊,聶原野與王永威會不會到李老師那裡告我的狀呢?如果這件事情鬧大了,恐怕下週的升旗儀式上,我就會被當做典型來通報,輕則叫家長領回家反省兩週,重則勸退。
我有意識地向聶原野那邊望過去,沒有人在,王永威也不在。去哪裡了?我正納悶呢,楊啟龍來到我身邊說:“陛下聽說上午你和聶原野打了一架?”
我說:“沒有啊!”
楊啟龍說:“陛下,別裝了,大家都知道了。”
我說:“李老師知道嗎?”
楊啟龍說:“你說呢?”
我說:“是不是聶原野到李老師那裡告狀了?”
楊啟龍說:“他敢嗎?他也參與打架了呀!”
我說:“我聽說聶原野不是咱學校什麼領導的親戚嗎?他即使告狀了,也不一定被處分啊,像我這種,犯了事,肯定得處分,說不定被開除了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