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溫和的聲音堅定,沉著,沒有商量。
他不能再動,因為他不敢賭。
那人的手掌之間,是否已有了長弓。
漫天飛雪中的紅花集正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沉睡。
突然,雲遮帶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衝破了這寂靜,為荒涼的市集增添了一絲屬於人的氣息。
這匹自成姜購得的快馬已經又累又餓,再也無法繼續支撐他回到大周都城。
他是來換馬的,順便還能在這裡補充一點體力。
他還有一匹馬被留在扶桑客棧的馬廄之中,那是一匹良駒,已經休息了幾日。
雲遮在客棧大堂中點亮了一盞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客棧桌子上,被遺留的幾隻空碗。
五日前,他與兩個剛結識的朋友曾在此處把酒言歡。
可如今,他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楚峽說他要去大周都城。
他肯定已經到達了大周都城。
雲遮瞭解言宴,那人一定會對付楚峽。
用一種殘酷、卑鄙但絕對有效的方法。
他只希望能及時趕回去,他想阻止那人做出會讓他遺憾終生的事。
他還想和言宴好好談一談。
因為他已經爬得夠高,也已經非常疲倦,他不想再踩著楚峽的軀體,爬到更高的地方了。
高處不勝寒。
雲遮拿出幾個冷硬的麵餅,就著一罈最粗劣的燒刀子,大口大口的啃食著。
沒有體面,沒有從容,沒有教養。
就如同十五年前的那個自己一樣。
而那個自己,如今卻像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他必須儘快走,因為他在心中已經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有一個和他極為親近的人即將離他遠去。
他彷彿已經看到那個人,正倒在血泊中掙扎,但他不知道那人是誰。
是楚峽?是蘇子澈?不會的。
楚峽連九死一生的險境都可以闖過去,蘇子澈則是一個劍法極高的青年。
所以不會的。
會不會是賀夢晚?絕不會。
她是個溫柔的女人,從沒傷害過別人。
她一向深居簡出,又有鏢局的保護,所以絕不會。
難道是言宴?
不可能。
以言宴的謹慎、智謀和武功,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能保護自己的。
所以不可能。
除此之外他確信,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
大周都城城以東二十里的一處村落,黃金炎龍在這裡安頓。
他早就按照華未央的吩咐,備好食物,水酒和傷藥。
可是他現在已經無事可做,只好在房內安靜得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