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翠起初以為她是想弄個什麼陷阱,好叫江聿植落下去也在雪地裡待一段時間,出一頓氣。
不過時間越長她就越覺得自己想錯了。
小姐根本不像是在布陷阱,更不是在簡單地逛園子,反而像是在找東西。
她每次都很有毅力地掃開一層又一層的雪,等到最底層黑色的泥土露出來,她就立刻換一小片地方,繼續重複剛剛的動作。
約莫找了一個時辰,盈翠感覺自己的腰已經痠麻得快要折斷一般,她看向江妤,發現小姐還是蹲在地上,手裡拿著松枝,不住地劃拉,不過速度也比剛開始慢了很多。
“小姐,您好歹告訴我是在找什麼?”盈翠走過去,扶江妤站起來歇會兒,看著江妤愈發蒼白的小臉,心疼道:“便是您覺得奴婢找不到,也不願意叫人來,咱們請四少爺幫忙好不好?您的身子才有些恢復,何必要這麼累?”
江妤心想,你看我很累對不對,那麼江聿植應該也覺得我很累吧。
這就好。
我這麼累,可全都是為了找他的玉佩啊。
江妤堅定地衝盈翠搖頭,聲音軟糯:“盈翠,你若是累了,就先和四哥去旁邊那座亭子裡坐著等我吧。坐在那邊是能看到我的。還有一會兒我就好了。”
盈翠自然不會聽她的真去旁邊的亭子裡坐下。
江妤也不勉強,同她比劃了是在找一塊怎樣形狀色澤的玉佩,然後又柔聲請她繼續幫忙。
這一回,盈翠倒是幹勁十足起來,也不用江妤說,自己就擴大了尋找的範圍。
看著丫鬟纖細的背影和一下一下不間斷的動作,江妤真切感受到,盈翠同赤櫻一樣,以前被忽視的有點厲害,但好在性子堅韌忠心不二,也知道投桃報李,往後用起來倒可以很放心。
她自己沒有再繼續蹲下去撥開那些有些凝固的雪塊,而是閉了閉眼,感覺被雪地反光刺痛的眼睛好受了些,再睜開,向等在遠處的江聿植走去。
少年此刻站在一棵紅梅樹下,烏髮青衣,挺拔如松。
紅豔豔綻開的梅花襯的他面色愈加白,輪廓宛如刀削斧鑿般,線條清晰流暢,那一雙明眸裡彷彿浸潤了雪光,可以融化萬物。
江妤沒注意自己短短十幾步路上一直盯著江聿植的臉看,幾乎沒移開過眼睛。
倒是江聿植髮現了,眉毛輕挑了一瞬。
“四哥,你可別讓這火爐涼了,我待會兒還要用呢。”江妤仰著小臉說道,“你不如去旁邊那避風亭裡坐坐,我還想再玩一會兒。”
江聿植似乎不想再同她多說,轉身便往旁邊避風亭去了,那避風亭是座八寶鏨尖頂的,外圍有一圈副階周匝,並選了三面修成竹軒的樣式。
江妤眼看著那個清瘦的背影一掀防風簾進了避風亭,就感覺心猛地從嗓子眼墜回原位,人輕鬆了不少。
天知道她故作雲淡風輕的,多耗費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換了個位置,江妤這次倒是幸運了。
她沒有再回之前的地方繼續找,而是索性在江聿植之前站的位置附近找起來,然後沒過一會兒,竟真的看見有一處,幾層雪被掃過之後,黝黑潮溼的泥土裡插了半截玉佩——那光澤,不正是和田玉麼!
江妤激動地看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她把那玉佩從土裡拔出來,然後仔仔細細拿自己的手帕擦了一遍又一遍。
玉佩雖然在雪地裡埋的久了,但上面的泥土也都是浮在表面,並沒有深深沾到刻痕裡去。
有了這玉佩,江妤彷彿看到日後那位權傾天下的右丞相隔空對她微笑,許諾要萬死不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