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賈玉軒點頭。
“等鳳鳴到了結婚年齡,不動聲色的去登記結婚就行,反正你們棉廠就可以開證明。”爺爺壓低了聲音。
賈玉軒點頭。因為他一直也是這麼想的。
爺爺又說:“爺爺現在最擔心的是,如果有一天,你會碰到另一個你喜歡的女孩兒。如果真出現那樣的事情,你得答應爺爺,你一定要對得起風鳴,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將她安排在市裡工作,她可不能再回縣城啦,現在天天跟你跑,全縣都知道她是你的人,再回到縣城會很慘的。”
“爺爺放心。”賈玉軒笑了起來。
他不明白爺爺怎麼會有這種擔心,難道他連自己養大的孫子都不瞭解,都不相信了嗎。
“謝謝爺爺。”賈玉軒望著憔悴的爺爺,突然想起昨天回老宅拿材料時,爺爺默默的跟隨自己出院門的擔心表情,現在想起來還是心疼不已。
“謝我什麼?”爺爺不解的問。
“謝謝你這次幫我,昨天下午曹主任給胡經理打那個電話太及時了,否則,拖到第二天恐怕會節外生枝的。”賈玉軒說。
“那不是爺爺幫的,是你媽幫的。說實話,爺爺當時是真想幫你,但卻沒幫上,你媽幫到爺爺前邊了。”爺爺說著,呵呵笑了起來。
爺爺又說:“我昨晚上提著石榴去曹主任家,曹主任告訴我的,說棉廠的事情已經圓滿結束了。爺爺聽了這心裡一放鬆,就放鬆到醫院裡來了。”
“讓爺爺擔心了。”賈玉軒動情的說。
“能為家人擔心是好事,就怕有一天,想擔心,卻不會擔心了。”爺爺拍了拍賈玉軒的手,嘆息一聲說。
“媽媽昨天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賈玉軒問。
“我去縣社找曹主任,曹主任不在,我就找媽說了這事,讓她想辦法幫幫你。”爺爺笑呵呵的說。
爺爺又笑呵呵的說:“當時你媽可沒有說幫你,只說不讓我操心,說讓你磨練磨練。我那個氣呀,就別提了。回到家,想著白天不好找曹主任,我就數著指頭熬到傍晚去找曹主任,找到曹主任之後,他說四點多他一回到縣社你媽就找他彙報這件事了。”
爺孫倆正歡談,小姑回來了,手裡提著剛出去買的日用必須品。
賈玉軒陪爺爺說了會兒話,見眼前的爺爺也無大礙,那邊棉廠裡已徹底穩妥,賈玉軒的身心都倍感輕鬆。他覺得,經歷了這兩天的高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那都不是事兒了。
但這一年的臘月,爺爺還是去世了。
臘月是年底,棉廠的事情比較多,當時賈玉軒有一個星期都沒回老宅看爺爺。爸媽單位在年底當然也忙,再就是,爸媽下班之後,都回縣社家屬區的那個新家了。老宅裡只有爺爺一個孤寡老人。
還是弟弟賈玉棟放寒假回來,去老宅拿東西,見院門反栓著,他在外邊喊爺爺,無論如何呼喚,爺爺都沒出來開門,於是,他便從鄰居家搬了梯子進去,又發現屋門也是反栓,無論如何叫,爺爺也是都不答應,鄰居又說好幾天沒聽見爺爺的動靜了。
堂屋門是老式門,可以從外邊端開,然後發現爺爺早死在了被窩裡。也不知道是哪天死的,也不知道死了幾天,但可以肯定的是,爺爺是在睡夢中死的,因為他表情很安祥,還面帶笑意,大概當時走的時候,他的夢中正發生著美好的事情吧。
只是讓賈玉軒無法釋懷的是,爺爺子孫滿堂,死的時候,跟前竟沒有一個親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未了的心願。
爺爺出殯之後,賈玉軒一直都走不出爺爺的死,始終都在為這件事情痛苦糾結,他不能想到爺爺的死,一想到爺爺的死就心疼的要命,都無法正常主持廠裡的工作了,好在丁主任特別能幹。
賈玉軒準備過了春節去看醫生。但大年三十的晚上,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爺爺了,和生前一樣,爺爺笑著嗔怪他:“你傻呀軒兒?爺爺是在睡夢中走的,即便全家人圍在跟前,爺爺照樣一句話不說就走了,誰也擋不住的事情,你糾結個啥,以後不用再哭了……”
夢醒之後,賈玉軒的心病不治而愈,再也不糾結爺爺死時跟前沒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