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哪個林青山?”冷德金一直旁邊待命,還等著兒子一走,給老婆先說兩句大事呢。
“就是伯經常說的那個被冤枉開除的高中老師,後來又娶了害她的那個女學生……”
“哦!”冷德金恍然大悟,“十多年了,是該上初中了。那他應該有兩個同歲的女兒都該上初中……”
王美蘭沒有女兒,也不喜歡別人說女兒。她見父子倆很關心林青山的女兒,特別是兒子冷戰,好像很同情林青山,說他娶了害他的女學生,而不是說他良心發現才娶了被他糟蹋的女學生,便有些不耐煩了,推了身邊的丈夫一把,沒好氣的問:“剛才要說啥?”
“啥?”冷德金正在說林青山,冷不丁的被老婆一推一問,懵懂了,忘了先給老婆說兩句的大事。
“你剛才不是說話,先說兩句的那什麼。”王美蘭沒好氣的提醒丈夫。
“哦哦,是這樣。”冷德金恍然大悟,“昨天下午去鄉機關開會,國家有了新政策,農村要重新規劃宅基和街道,也就是衝街,估計
到時候家家戶戶都要蓋新房,我今兒一直琢磨,想讓他舅買個擠磚機,開個磚廠……”
“我舅根本不是那塊料,為什麼不讓三叔做?”冷戰本來是想聽兩句,見伯讓舅買擠磚機辦磚廠,趕緊發表了意見。
“你二叔是電工,你爹是支書
,你三叔再辦磚廠,好事兒都讓你家攤上了,村裡人怎麼看?”
“能者多勞,開磚廠不是買個擠磚機就能開個磚廠的,還要找人幹活呢,還得管得住那些幹活的人,我舅行嗎?”
“只要開了,他就行。衝宅基是個國策,不只是咱村,甚至全縣,全市,乃至全省全國都如此。未來幾年,或十幾年,磚廠和蓋房班將是一個很賺錢的行業,村子裡那些沒事幹的年輕人,都有掙錢的工作。你舅手裡有了錢,省得咱家接濟他了。”冷德金本來只想簡單的給冷戰娘說兩句,現在見兒子也有興趣聽,他也有心情說個詳細了。
“那伯就等著為舅擦屁股吧。”冷戰說著,出門而去。
“哪有這麼說親舅的?”冷德金指著兒子的背影,告狀似的看著老婆。然後,一臉的疑惑,“今兒這是怎麼了?往日可都跟咱欠他似的。”
“開學了唄!”
“不會吧,去年這個時候,可是我逼著他去當教師的,依他的意,是要去當兵。”
“我倒稀罕他當兵學些本事,還能入黨。”
“當幾年兵,還不照樣回來。”
“只是個民辦教師,一個大男人弄一輩子,我都覺得委屈了咱戰兒。”
“做學問那可是體面的事,主要是,”冷德金突然放低了聲音,“主要是聽說,民辦教師將來去縣裡一進修,便可以轉正,成為公家的人,端上鐵飯碗。”
“哦,還有這好事?”王美蘭來了興趣。
“不給你扯了,剛才我的話,你少在外面瞎胡唚。”冷德金說著,也像兒子一樣,舉著雨傘出門而去。
王美蘭笑了,衝著丈夫的背影說:“戰兒說的沒錯,他舅真不是那塊料。你個孬東西少打他的牌兒,省得到時候糊弄不清,讓我在孃家落個裡外不是人。”
丈夫去大隊部了,大兒子去學校了,兩個小兒子也早抹嘴出去了,現在家裡只剩下王美蘭了。孩子都大了,針線活也少,她又是支書夫人,在村裡也算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按理說,下雨天也是串門的天,可她卻不想串門閒扯,便決定關上屋門睡白覺。
只是睡覺之前她去如廁,隔牆又看到村裡那個活女鬼挺著弱重的身體,在後街那泥濘的雨水中艱難的晃動。那一刻,別提她心裡有多心疼了。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腳踏錯,如同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