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亮看著紅著眼圈的清如,道:“你若是不放心,就親自過去學士府一趟弔唁,現下已經無礙了。”
清如搖頭道:“不必了,前兩日沒去,今兒也不必去。”
珠亮看著她道:“到底是長輩,過去的就過去了,往後節禮什麼的,跟著走就是了。”
清如頓了頓,搖頭道:“不必,我是我,也不是我,既是跟老師關係疏遠了,就這樣吧!”
這次學士府治喪,清如也沒有露面,而是叫嬤嬤代自己上門交了一份喪儀。
因嫁妝之事,她跟老師生了嫌隙,成親也沒有給那邊帖子。
嫁人後,跟那邊也沒有走動。
珠亮心性質樸,見妻子難受,有些不忍心,道:“你們早有師生之名,不用想太多。”
清如看著珠亮道:“又不是小孩子,怎麼能不多想?老師是赫舍裡家的女兒、伊爾根覺羅家的夫人,我是愛新覺羅家的女兒、董鄂家的二奶奶……”
眼見著孃家已經勢微,清如嫁妝裡還夾帶著孃家的私產以防萬一,怎麼敢再隨意行事,將婆家牽扯進來?
珠亮道:“哪裡就要這樣避諱?九爺也打發人去弔唁了,十三爺還親至……”
清如道:“那是皇子,自是跟旁人不一樣……”
太子儲位不穩,即便赫舍裡家還回來一個伯,可也傷了根基。
清如既是博覽群書,自也曉得這歷朝歷代,最不缺的就是廢太子。
就是本朝,廣略貝勒跟禮烈親王,都曾為太子,先後被罷黜。
廣略貝勒是被四大貝勒跟五大臣聯合傾軋,禮烈親王則是因權大逼君被罷黜。
太子跟那兩位境遇都不一樣,可是處境也岌岌可危。
那雖是清如的親姨夫,可從小到大見過去的次數不超過一個巴掌,更別說有什麼情分。
要是太子妃生有皇孫,那就是另一種遠近親疏。
太子妃沒有皇孫,跟太子關係也疏離,瓜爾佳氏都不摻和,將軍府去年行事就顯得很是可笑。
珠亮遲疑道:“過幾日咱們就要出京,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珠亮已經補了差事,之前就在等著陛見出京。
不過去年大計之年,今年出京的多,前兩日才排上陛見,出京的日子也跟著耽擱了半個月。
清如苦笑道:“我不敢去,老師性子執拗,如今赫舍裡家還有兩位格格待嫁……”
索額圖總共五女,除了長女早夭,次女就是蕊仙夫人,還有三個幼女。
去年倉促成親的是三女。
珠亮目瞪口呆,道:“有了前頭的事兒,伊夫人怎麼好意思再開口?”
清如垂下眼道:“老師性子有些不諳世事……”
珠亮就道:“那算了,師生一場,不在一時,等日後夫人上了年歲,咱們再孝敬吧!”
上回沒有牽連到董鄂家,那是因當時做主的是清如的阿瑪,跟董鄂家不相干。
這回要是再沾邊,那董鄂家也要在御前掛名,被當成“太子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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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統府,正房。
覺羅氏跟齊錫道:“本還擔心珠亮媳婦天真爛漫、不通世事,如今看著還行,這情分要分對誰,掛著師生之名,可是老師沒有為學生想過,學生也當有自知之明。”
齊錫道:“都是讀書曉道理的人,有幾個會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就是清如阿瑪,當時舍了女兒嫁妝,說是為了還人情什麼的,那理由也就是聽聽算了,想著的是‘雪中送炭’,回頭有大收益,可惜燒錯了灶……”
覺羅氏道:“幸好小兩口就要出京了,安生在外頭待幾年,離這些遠遠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