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出情種,你父皇又怎能例外呢。只是你父皇要考慮的比我多,我可以任性的追封婉兒為後,他卻要顧忌著前朝後宮,你母妃至死也只是貴妃,無法成為他的妻子。”
“父皇待母妃確實很好……”
“何止是好,他不是還替你母妃找了你這個貼心的兒子嗎?有皇帝的偏愛,有兒子,有位份,可在表面上又掩蓋的很好,讓人挑不出一點兒錯來,這才是真正的放在心上了。”
“可孫兒到底不是母妃親生的……”
“不是親生的又怎樣,你摯誠孝順的心意難道你父皇看不出來?”
“可孫兒從來沒想過因為這個而博得父皇的半分優待啊。”
“正是因為你沒想過這份情誼才是真的,若你一開始就想以你母妃為跳板,你如今也早被打發出去就番了。”
“那您見孫兒又是為何呢?”
“無他,抬高你的身份而已。”太上皇抬眼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水澵,“行了,有些事情你現在想來也無益,該你知道的時候你都會知道的。來,下棋。”
有些事情不是說不想就不想的,太上皇的話來回在水澵腦子裡出現,讓他無法集中精力對弈。
“你這孩子,到底還是年輕,平日裡看起來沉穩,遇見大事也靜不下心來。罷了,今日是無法好好下棋了,後院兒的梅花開了,你去賞賞花散散心吧。”
新年的第一場雪,正好躲過了初一來敬香的香客,初二晚間才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一晚上的時間白雪覆蓋了黃土,正是最好看的時候。靈虛觀今年無法移栽植被,現在滿眼都是白茫茫一片,十分單調。代玉在觀裡待的無聊,聽人說山上皇覺寺的有個梅園,此時梅花開的正好,便生了要去看梅花的心思。
“姑娘,你一個坤道,去寺廟,這合適嗎?”代玉才把這想法提出來,便收到了反對。
“我又不穿道袍去,他們也不知道我是這裡的呀。皇覺寺又不是不能進女客。”
這大半年時間,三個丫鬟逐漸發現自家小姐好像真的不是正兒八經來出家的,代玉這大半年做了許多事情,唯獨沒做的就是好好清修。
見拗不過主子,紫鵑只好把箱底裡的厚棉衣服找出來讓代玉穿上。
“你們不去嗎?”代玉穿好衣服,只有雪雁跟在後頭,其他二人倒是圍在爐子邊又坐下了。
“怪冷的去做什麼?雪雁年前就唸叨著要玩雪呢,就讓她跟著姑娘去吧,我們就不去了。”
“那好吧,你們把紅苕烤上,等我回來吃。”代玉說著踩著掐金挖雲紅香羊皮小靴,攏好大紅羽紗面白狐皮裡的鶴氅,戴好雪帽頂風去了山上。
初三是出嫁的女兒回孃家的日子,因此寺廟裡本來就沒有什麼客人,更何況下了雪山路難行,整個皇覺寺除了代玉主僕似乎就沒有別的香客了。
雖說是奔著梅園來的,代玉還是很大方的在前殿捐了香油錢,點了香敬了佛祖,畢竟她二師父是個和尚,對於佛家代玉還是心存敬意的。
“請問小師父,寺中可是有個梅園?”敬完香代玉問旁邊的小和尚。
“是,寺中確有個梅園。”
“能否請小師父指路?”
小和尚領著代玉出了前殿往後面走,過了幾道月洞門便是通往梅林的小道。
“前面便是梅園了,施主請自便。”小和尚說著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哇……這裡梅花顏色好多啊,我還以為只有紅色呢。雪雁你看,還有綠色的。”代玉快步走進梅園,在裡面左轉右轉,不時跟雪雁討論著。
“那是綠萼梅,花瓣是白色,只是花蕊呈綠色而已。”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傳來,嚇了代玉一跳。
旋即一雙黑色白底長靴從梅林中出來,那人穿著棕褐色的錦袍,與梅花枝幹十分相似,在這梅林裡確實不好察覺。
“不知有人在此,打攪了。”代玉福了福身子說道。
“梅園本就是開放給眾人遊覽的,何來打擾一說。”
從代玉一進園子,水澵就察覺了。實在是代玉的鶴氅太過顯眼,那鮮紅的顏色比梅園裡最紅的梅花還要豔麗,帶著活力的聲音衝進水澵的耳畔,讓他的心似乎隨著每一個音節跳動著,他本不想現身,可這是他第四次見這個女孩了,水澵覺得他們是有緣分的。
代玉在水澵走到跟前後也認出是之前見過兩面的人,心裡的戒備感鬆懈了不少。
看著面前兩頰被風吹紅的玉一樣的人,水澵背在身後的雙手握緊了拳頭。他在緊張,卻不想被人發現他緊張。他想跟面前的女子說話,卻又怕對方嫌他唐突。於是他竭力的控制著呼吸,儘量用他最常用的語氣問道:“姑娘似乎對梅花不太瞭解……”而想替對方講解的話語則被他吞了回去。
“是啊。”代玉大方承認道。
或許是因為梅園人少,代玉一時間竟然忽略了這個時代的女人是矜持的。她彷彿回到了現代,只是在旅遊時見到了一個帥氣的人,兩個人一拍即合便可以一起遊覽景色而已。於是她十分主動的問道:“感覺你很瞭解這些梅花啊,能說一說嗎?”
水澵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他早知道這個女人是大膽的,敢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撞了他也不似旁人那般扭捏羞澀,如今直爽的請他講解,坦蕩到反而讓他覺得自己是別有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