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覺察到上官霽月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並沒有轉身,語氣淡淡的說道:“早就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上官霽月喃喃重複著他那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心中卻覺得異常沉重。是心中早就不疼了?還是身上早就不疼了?恐怕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些,因為不再奢望,因為沒有留戀,所以就不會再痛嗎?
皇甫宸久久得不到上官霽月的回應,不禁緩緩轉過身來,看向那滿目心疼之色的小女人。
粉紫色的衣裙,新雪色的披風,稱得她更是身形纖細,嬌美如花,再加上那隨意披散在肩頭的三千如瀑青絲,竟似落入凡塵的九天仙子一般不染半點兒凡塵氣息。
皇甫宸一時之間不由得看的痴了。他見過她英姿冽冽,見過她殺伐果斷,見過她沉靜慧智,見過她穩重內斂,見過她蒼白虛弱……卻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如花般嬌豔的模樣。
早知她是傾國傾城的女子,卻沒想到只是換了一身女裝,便是這般攝人心魄,一時之間竟讓他心神激盪,神思意搖,再也移不開目光。忍不住喉結滾動一下,只覺口乾舌燥,身體發熱,身體某處蠢蠢欲動,幾乎不能自制。
上官霽月卻對皇甫宸的異樣完全毫無察覺,她只看到,那厚實的胸膛,糾結的腹肌上面同樣是舊傷未除,新傷未愈。
那腹部三指寬的舊傷應該是長劍穿腹而過,那胸膛尺餘斜痕應是精鋼彎刀所砍,還有那肩頭、手臂的凹凸印記,應是鐵箭刺骨而入,還有那新結痂的傷痕,那應該是因為她命懸一線,去鬼督林在南遲遇到的襲擊所留……
腳下彷彿不受控制般,向那滿是傷痕的挺拔身影走去,毫無意識之下,素手微抬,微涼的指尖在那些傷疤上輕輕撫過,雙睫微顫,眸中早已是一片氤氳霧氣。
皇甫宸只覺自己的身子隨著眼前女子指尖劃過的地方引起一陣顫慄,身體如火燒一般難以自己,一雙星眸眸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暗,卻怎麼也離不開那張嬌美容顏。
在看到那小巧挺秀的鼻樑之下那如朱唇瓣之時,下意識的大手一撈,便把那溫香軟玉禁錮在雙臂之中,低頭便覆在那兩瓣柔軟之上。
本想一觸即離,最後卻便變成了攻城掠地。像是飢渴了千年之人,忽然遇到了一眼清泉,霸道中帶著一絲溫柔,急切中又小心翼翼,只恨不能把懷中那纖細腰身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從此再也不用分開……
直到懷中那小小的人影喘不過起來,直到覺得自己某個地方腫脹難耐,皇甫宸才如觸電一般猛然鬆開上官霽月,轉身跳進溫熱的泉水之中。背對著她,雙眸暗紅,惱怒的一掌拍向身下及腰的泉水。
因為這一掌被無意識的灌注了內力,只聽“砰”的一聲水花四濺,濺起的水花溼了他如墨髮絲,俊朗玉顏。
該死的!他竟然差點在這荒涼之地要了她!
上官霽月混沌之中被這響聲忽然驚醒,低頭看著自己那凌亂的衣衫,立刻羞紅了一張小臉,再不敢向那泉水中的挺拔身影看一眼,轉過身子有些慌亂的整理自己的衣衫。
她這是怎麼了?竟然絲毫不記得事情是怎麼演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要不是他關鍵時刻撤身收手,兩人就要**相對了。
想到這裡,她快速轉身疾走幾步,躲在一塊兒大石頭後面,雙手掩面,羽睫低垂,閉上了那雙還殘存**的迷離眼眸,微微仰頭,長長吐出一口氣。
半晌,沉穩的腳步聲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一道熟悉的男性氣息拂面而來,皇甫宸便已經坐在了她的身側,清亮的眸中盪漾著內疚的憐惜,定定的看著她微垂的側顏,輕聲道:“月兒,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有意輕薄你的,我是因為……因為……”
“我知道……”上官霽月沒有抬頭,雙睫微垂,低低的聲音自她紅唇溢位。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上官霽月感到自己臉上的羞紅逐漸褪去,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向皇甫宸。見他一張俊顏緊繃,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正緊張的望著自己時,她一愣,“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皇甫宸見上官霽月一笑,只覺心頭一塊兒大石忽然落地,眉宇也舒展開來,伸手把她擁在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髮間,溫言道:“月兒,你不生氣就好。”
上官霽月身子一僵,隨即把頭枕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嗅著他身上青草般的味道,心中那缺了的一角正在慢慢填滿……
暖陽高照。
這一天上官霽月和皇甫宸兩人攜手並肩,隨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幾乎逛遍了淮陽城最熱鬧的幾條主街。
放炮竹,畫年畫,捏泥人兒,吃冰糖葫蘆……
期間,他們還去了程府,當面拜謝程清蘆。
皇甫宸以宸王之尊親臨,讓程清蘆受寵若驚,由家人攙扶親自迎接。但在見到上官霽月一身女裝打扮之時,便心中明瞭,並沒有在家人面前說破他們的身份,寒暄了幾句便請進正廳。
家中僕人上茶後便退下,廳中便只留賓主三人。程清蘆再次從主位上起身,想要對著皇甫宸行跪拜大禮,卻被皇甫宸雙手拖住,道:“程院首,本王此次帶月兒前來是來拜謝您當日的救命之恩的,您萬萬不可行如此大禮。”
上官霽月聽他這麼一說,也立刻起身,上前幾步,福身行了晚輩之禮,道:“多謝程院首當日冒雪出診之恩。”
“齊將軍言重了!”程清蘆雖然見上官霽月一身女裝,開口喊的卻是是齊將軍,“身為醫者,自當要盡醫者的本分。更何況宸王殿下親自僱了軟轎來請,求診之人還是讓淮陽城免遭屠戮的齊雨將軍。這兩者,無論哪一樣,老夫都不能置之不理。別說風雪寒日,就算搭上我這條老命,那也是在所不辭的。”
“程院首醫者仁心,醫德貴重,齊雨既感激又敬佩,再次謝過老先生!”
“齊將軍雖是女兒身,但英姿天縱,氣質凌然,絲毫不輸男兒鬚眉。只是北滄自先祖皇帝建朝以來,就從未有過女子參軍,齊將軍的身份實在特殊,萬一日後被人發現,上達天聽,你和宸王都要受到牽連,後果怎樣,真是讓人思之心憂啊!”
上官霽月聽程清蘆這樣一說,心裡不由得沉甸甸的。她的身份現在軍中將士還不知道,但她知道,紙包不住火,遲早有一天也是瞞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