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陽城,薛府。
夜雖然已經深了,但薛家七爺薛介炎依舊坐在自己的書齋文杏館中,處理著分派到自己手上的家族事務。
文杏館外,古樹蒼勁、怪石嶙峋,又引水成池、蓄養著十幾尾金魚...一切營造無不精巧別緻,獨具匠心。
館內陳設更是奢華,價值連城的文人字畫且不去說它。
只說桌上隨意擱著的幾支毛筆,原料便全都是出自精怪之屬,一支就頂得上尋常百姓一年的口糧。
區區一牆之隔,大院內外,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砰!
當薛介炎翻閱到花園管事奏報的文書之後,忽然一拍桌桉怒不可遏:
“豈有此理!
這些兔崽子平日裡隨意欺辱而死的婢女實在太多,竟然連後花園都快埋不下了?
簡直荒唐至極啊,我薛家的臉都要被丟盡了!
這些整天慣會偷懶的下人必須得好好管教一番。
出城不遠就是濁河,你們多走幾步把人丟進濁河裡去能累死嗎?!偷奸耍滑,不當人子!”
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從貢品裡截流的上品陽羨茶,他這才勉強壓下火氣。
又拿起桌上另外一本文書,微微點了點頭:
“糧庫管事的建議很有見地嘛。
我家被‘我來也’盜走的那麼多糧食可不能就這麼白盜了。
我得寫個條子,抽調九縣一州官倉裡的官糧,補足我家糧庫才行。
對了,寧海州中還有一處專供【長水營】吃食的寶倉。
寶倉中不少都是上等的精糧,還有在地氣結穴之所種出來的靈米、靈谷,這些也得至少抽出三成補給我家。
前些日子東樓病重沒有顧上,我得把這缺口都給補上才行。
那些百姓可憐,我薛家就活該倒黴嗎?小民不過是些雜草,我薛家才是這登州府的天啊!”
正在這時。
都都...都...
書齋的房門忽然傳來一陣極細微的嗩吶聲,他皺了皺眉頭,隨口呵斥了一聲:
“什麼人在外面?大晚上的吹嗩吶?攪人清淨!”
然而,呵斥之後那嗩吶聲卻依舊繼續。
而且越來越響,距離書齋也越來越近,直到停在門前。
“哪個下人這麼不懂事?!”
薛介炎有些惱怒地走到門前,一把拉開房門。
開門之後,那詭異的嗩吶聲戛然而止。
他卻意外發現門外根本沒有一個人,只孤零零地停著一頂血紅色的轎子。
看到這種景象,他的後背陡然一涼,好像有一條冰涼的毒蛇正順著嵴背慢慢爬進自己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