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五城兵馬司雖然趕不上直屬於陛下的天英衛那麼精銳,可也是眼線遍佈京城內外,情報網覆蓋到興都城方圓三百里範圍的強大組織了。像這種把朝中諸多大員的家眷都給捲進去了的大事件,他們五城兵馬司的人說沒搞清楚狀況那絕對是胡說八道的。
說到底,齊任還是不敢明著得罪洪濤的。他一個區區六品指揮使,在沒有任何明令的情況下擅自抓捕左相之子,怕是他這個官也算是做到頭了,不,怕是連腦袋都不想要了吧?
明白這傢伙的圓滑本性,謝炎也沒有過多苛責他,冷笑著問道:“那依齊大人所見,應該讓什麼人過來抓捕咱們這位…兇手呢?”
洪濤的臉色已經是黑得不能再黑了,謝炎在這兒左一個兇手右一個兇手的說個沒完,這不是擺明了要把他們家孩子的名聲給搞臭嗎?
當然了,事實上謝炎也確實是這麼想的。過去他與洪濤在朝堂上作對,卻多是在政見方面互相攻擊,從來沒想過要傷害到對方的家人頭上。可如今,洪先俊公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出手傷人,導致謝承元肩部中刀,那便是觸及了他謝炎為人的底線!能夠忍著火氣不動手打人便已經算是給面子了,但從今天起,他要讓洪先俊這三個字成為整個興都城最臭名昭著的代號!
“公爺,你這麼說話,未免太嚴苛了些吧?”一個沒忍住,洪濤還是把話給說了出來。
“洪某也承認,這件事情小兒確實也負有不可推卸的巨大責任。可他眼下也才只有十四歲,尚且處於正在接受這個世界,思維和心智都尚未完全發育的階段!是,這一次俊兒出手傷人肯定是需要重罰的,可謝公爺非揪著一個孩子這麼咄咄逼人,是不是也不太符合閣下的地位和形象啊?”
謝炎聞言立刻笑了起來。
“呵呵…我竟不知,咱們權傾朝野的左相大人護起犢子來居然也這麼不講道理啊?好,那咱們就按照左相大人剛才說的縷一縷。您說貴公子是思維和心智都未完全發育完全的階段,可謝某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洪少爺三歲便已成名,聖上欽賜‘神童’名號。兩年又在太后的壽宴上大出風頭,就連刺傷我兒的匕首,似乎也是那一次太后親自賞賜下來的吧?如此盛名之下,左相還硬要說洪少爺不懂事,即便你我都肯相信,恐怕今日在場的各位都不會相信的吧?”
“還有,左相覺得謝某咄咄逼人,可貴公子先是出口傷人,惡語中傷邢家兄弟與邢將軍的前妻,邢大公子的生母,而後又恩將仇報,意圖襲擊對他提供了保護的謝某的長子,最終造成小兒重傷。面對這樣的結果,但凡是個思維正常的人應該都會覺得貴公子的作為毫無憐憫,令人唾棄吧?而我作為受害者的父親,從頭到尾都沒有使用什麼過激的言辭針對洪少爺,可以說一直都只是在就事論事,算是給足了左相大人您的面子了吧?如今您卻說我咄咄逼人,這個…這真是叫謝某有些難以接受啊…”
周圍的人都沒有說話,確切的說,他們甚至連頭都不敢抬。今天這二位重臣勢必是要在這裡分出個高下了,但凡不是覺得家裡頭錢多或者活膩味了的,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肯定是不敢插嘴多話的啊!
洪濤被懟了一頓一時氣結,但隨即還是第一時間調整好了狀態,神情嚴肅地看向對面雲淡風輕的謝炎。
“好好好,謝公爺如此說,洪某也確實無力反駁。那麼洪某想多問上一句:公爺打算,如何處置犬子啊?”
謝炎轉過頭看了看丟了魂似的洪先俊,一甩袖子將雙手背在身後道:“左相大人,洪某事武將,本就無權過問刑訊審問之事。所以洪公子最後會被如何判決,那都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工作了,謝某無權過問。”
“不過…依照本朝律例,殺傷官員家眷的情況,貌似判決都挺重的哈!我記得前兩年好像是兵部侍郎家的兒子與人發生衝突吧,被對方打壞了一條腿。那一次的首犯好像是被叛了流放充軍,從犯也都吃了好幾年的牢飯到現在都還沒放出來吧?”
“嗯…不過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呢,謝某也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宣判了。不過左相大人有功於社稷,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啊!畢竟法不外乎人情嘛,想來陛下宅心仁厚,應該也不會太苛責洪公子的吧?”
謝炎這是擺明了要把洪濤父子推上絕路啊!別看他說得輕鬆,一點不像是個受傷孩子的父親。可就從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來看,洪濤想要通門路走關係的路已經被謝炎這幾句話給堵死了。
在場的都是各家的官眷,今天的事情應該很快就會傳遍興都城的每一個角落了。但凡是有點腦子的都明白,一個早就被陛下提防的左相和一個世代功勳,祖上輝煌了百餘年,個人政績也十分突出,更重要的是素來與聖上關係親厚的侯爺,究竟該得罪那邊,是個正常人應該都不會選錯的吧?
當然了,也不排除一些洪濤一手培養起來的嫡系官員們從中作梗。可別忘了,謝炎如今已是有言在先了,話裡話外的都是陛下都不一定會出於人情替洪先俊求情。他們就是地位再高,手頭再硬,敢如此頂風作案的估計也都是些頭鐵的二愣子或者莽夫了吧?
很明顯,齊任絕對不是如此無腦的傢伙。所以對不住了左相大人,這個面子,他齊任這一回是真的給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