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早就知道二哥哥受傷的事了對不對?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眼看小傢伙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謝承天連忙安慰道:“是是是,都是大哥哥的不是!承元先莫要著急,咱們先回家,啊,路上大哥哥再滿滿跟你說好不好?”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謝承元知道自己再怎麼著急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隱忍地閉上了嘴,一雙小拳頭卻是死死地捏著。直覺告訴他,二哥哥這次受傷肯定和自己有著脫不開的關係,否則大哥哥又何必苦苦隱瞞自己直到現在?
馬車疾馳在寬闊的官道上,老於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隨和與冷靜,一心只想讓馬兒跑得再快些,恨不能給每匹馬都安上一對翅膀,直接從這裡飛回公爵府去。
三個小少爺可都是他眼睜睜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一想到曾經三個孩子纏著他要他教他們騎馬的場景,老於這心裡頭就好似有千百根針在扎著似的。要不是公爺下了死命令,在二少爺身體恢復之前誰都不需輕舉妄動,他早在看到被鮮血浸紅了大半邊衣裳的二少爺的時候就從馬廄裡把他那杆寒鐵長槍拿出來去找人家拼命去了。
謝家的馬車在官道上飛馳,接連超過了不少同樣是來接孩子的官員家眷,免不得又是一路的雞飛狗跳,可當得知超車的是興承公家的馬車時,這些官眷們就都收了上去理論的心思,只敢縮在自家馬車裡小聲嘟囔幾句,過過嘴癮罷了。
甚至連比他們兄弟倆早下山好一會兒的沈家和邢家的馬車都被老於毫不留情地給超了,連個同情的眼神都懶得分給人家便疾馳而去。
邢家的馬車裡,被嚇了一跳的邢方勇趕緊把本打算好好修理一頓的小兒子緊緊護在懷裡,等車身平穩了才探出頭去打算開罵,卻看到了已經漸漸消失在煙塵中的謝家標誌。
直覺告訴他,謝家這會兒恐怕是有大事發生了。作為謝炎的頭號忠實小迷弟,他邢方勇這個時候怎麼還能帶上家眷自個兒跑去享樂呢?當即一聲令下,外頭的馬伕得令一揚鞭,邢家的馬車便也跟著老於的步伐朝公爵府疾馳而去。
另一邊,沈家的馬車內情況也差不多。沈超雖然清高得很,不屑於和朝臣結黨為伴。可興承公謝炎可是他在朝中認可的為數不多的幾位權臣之一,再加上自家兒子又是謝家三公子的好友,於情於理他都覺得自己該追上去看看,免得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了。
就這樣,三家的馬車在沒有任何溝通的情況下同意了目的地。當然,最先到達公爵府門外的還是他們謝家自己的馬車。
車都還沒停穩,已經從大哥那裡知曉了事情來龍去脈的謝承元就按捺不住直接從車裡跳了下去。
可他還是高估了這幅小小身體的體力和承受能力,一個不防,他便險些一個倒栽蔥從車上翻了下去。幸好跟在他身後同樣著急的小五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否則這張俊俏的小臉盤子這會兒就該破了大相了!
然而此時的謝承元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他明明什麼都知道的,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的!可是因為他的隱瞞和不作為,讓這一切的報應都落到了時刻掛念著自己的二哥哥身上!雖然他是哥哥,可說到底,他也還只是個年僅十歲的普通孩子啊!
當在車上聽說謝承胥被當胸刺中一劍,傷處距離心脈只有區區幾寸遠的時候,謝承元感覺大腦裡頭“轟”的一聲巨響,整個人頓時一陣天旋地轉,險些直接暈倒在大哥哥懷裡。
他知道,這並非是他一個人的感情。在他的內心深處封印著的那個小小靈魂,此時比他的感觸還要更痛徹心扉,更深入骨髓!
下車的一瞬間,懊惱,悔恨,擔憂…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一股腦兒地湧上心頭。
還沒站起身來,眼淚就已經止不住地從眼眶中噴湧而出,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後來,在門口值守的侍衛們回憶說,那是打從他們見過三少爺以來經歷過的最恐怖的一次迎接了。因為那時候的三少爺明明已經被淚水遍佈了臉龐,眼神中卻透著濃濃的殺意,彷彿下一瞬間就要將這天地之間所有的活物都生吞活剝了一般,叫人不禁膽寒心驚,望而卻步。
那一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冷冽氣息從三少爺小小的身體裡瘋狂迸發出來,迅速侵襲了他周邊十五步以內的人。饒是這些跟著公爺上過戰場,見過死人的百戰銳士,此時也不得不被一個六歲孩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嚇得呆愣,為之驚悸。
一邊手腳並用地朝院子裡頭衝,三少爺的喉嚨中一邊發出陣陣類似於狼嚎的不明意味的低啞嘶吼。有離得近的侍衛表示,他依稀聽到三少爺好像一直在重複說這三個字,雖然聽的不打真切,可那三個字貌似應該是…殺了他,殺了他!
當然,到底那個時候謝承元說的是什麼已經無法考究了,因為在下了馬車的那一刻,他就覺得自己的理智已經完全脫離了這具身體,全程都僅憑著生物的本能在繼續行動著,腦海中只剩下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快,快去找二哥哥!二哥哥受傷了,二哥哥很需要他,非常需要他!
在沒有任何人敢靠近的情況下,謝承元連滾帶爬地來到二哥哥住的千胥院,在出來換水的女婢“三少爺!”的驚呼聲中倉皇推開了臥房的大門。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已經哭到雙目通紅,和他當初落水時一模一樣的楚綾湘那病態的身影和父親謝炎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幾十歲的嚴肅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