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專心洗衣服,藉此轉移注意力,連有人靠近也絲毫未覺。
“你在幹什麼?”
“啊!”我嚇了一跳,明明記得閂好門了呀。
回頭看去,沈惜月正站在窗前,好整以暇地抱臂看著。
“我,我馬上就好了!你先等一下。”
沈惜月不耐:“你先把門開啟。”
“好吧……”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沈惜月慢悠悠地踱步進來,負手的樣子像極了領導視察。顯然,他也是才沐浴更衣過,衣冠楚楚,銀靴一塵不染。
我從他小心翼翼的步伐中讀懂了什麼,尬笑道:“你還是先出去吧,我馬上就洗完了。”這句話的潛臺詞是,王爺您這麼高高在上、一塵不染的人,怎可紆尊降貴來這種地方?
沈惜月卻不管不顧地鑽起了牛角尖:“出去?你讓本王出去?你莫不是忘了,誰才是這裡的主人?”
“……”我瞬間汗如雨下,無語撫額,憤憤地腹誹:這廝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傻子都看得出,王爺您有潔癖。本姑娘如此“善解人意”,您不領情也就罷了,又何必和我計較這些長短呢?難道是因為他雙商都爆表、武功謀略無一不精,物極必反,所以才會在這等小事上智商“下線”?
沈惜月冷哼一聲,徑直走到我面前。指著木盆問:“就這個?”
我點頭如搗蒜:“對啊……怎麼了?”我一頭霧水,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
“你是怕沒有衣服穿?”
“這倒不是……”
“那是為何?不想虧欠於我?”
“誒?”沈惜月這勝似奇葩的腦回路……我還能說什麼?本姑娘好歹也是個郡主,什麼好衣服沒穿過?一件錦袍而已,哪裡就能扯得上“虧欠”二字?
沈惜月卻也不等我回答,自顧自地拿出一條錦帕,劈頭蓋臉地扔向我,態度強硬、不容拒絕地說:“把手擦乾。記住,以後不用做這些事,自有下人會收拾。”
我後退一步,險險接在手中,對沈惜月突然擺出來的王爺架子無可奈何,懶得再和他多費口舌,也不扭捏推辭,拿起手帕便擦。
“謝謝了,我會洗乾淨之後還你的。”
“不必了,本王不習慣與人共用一物。”
我:“……”(怒而掀桌又不是我自己要用的!
這是赤裸裸的嫌棄啊!沈惜月這貨絕對是潔癖晚期又追求完美的處女座!
這廂,我和沈惜月一時無話,氣氛略微有些尷尬;一牆之隔的那廂卻也不太平。
“小季……哎!你,你輕點,當心誤傷了他!他可不比你皮糙肉厚!”
是沈知秋的聲音!她總算回來了!
我迫不及待地朝門口走去,沈惜月卻先我一步,一陣風似的出去了,眨眼之間已經將外面鬧哄哄的幾人“揪”了進來。
沈惜月沉著臉,渾身似乎冒著寒氣,一旦有人沒眼色地靠近他就會被波及。而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正是觸到了他的逆鱗,是以要被惜月痛罵一頓也是情理之中。
沈知秋偷偷朝我擠眉弄眼,我無可奈何地一攤手,無聲地勸她乖乖“認罪”。
“怎麼回事?!”沈惜月壓抑著怒氣。
沈知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將頭埋得低低的:“惜月弟弟,你先別生氣……”
“哼!少來這套!現在是什麼情形,豈容你們胡鬧!”
小季突然上前一步,無視沈知秋警告的眼神,一五一十地說:“啟稟王爺,屬下奉命護公主殿下遍尋蕭公子不得,豈料他竟打算隻身前往侯府。以免他一時衝動徒添麻煩,屬下只得強行打暈他帶回來。之後的事情,正如王爺所見。”
幾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投向蕭朗月,只見他髮髻散亂,一身被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汙跡斑斑,甚至連發絲上也沾了汙泥。眼簾低垂著,被凌亂的劉海擋住了,看不清表情。只是那雙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昭示著主人的憤怒不甘。
我不忍再看,蕭朗月因何而如此狼狽?想必是在去侯府的路上適逢大雨,雨天路滑,他多次摔跤才至此吧……幾人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
我轉過頭,剛好與沈知秋的目光不期而遇。
她目含乞求地與我對視半晌,我心領神會,輕輕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