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知秋會意,配合地大聲附和道:“哦,對!差點忘了還有小寶呢!幸虧有阿軒提醒!小寶呢?一直沒看見他……”
我眼觀鼻,鼻觀心,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把他藏在衣櫃裡了……”
吳知秋瞬間傻眼了:“衣櫃裡?虧你想的出來!要是把他憋壞了怎麼辦?!”
他火急火燎地衝進了內室,我也緊隨其後,關門時因為緊張而不小心用力一推,“砰——”木門重重地合上了。
吳知秋直奔大衣櫃,拉開櫃門卻見小寶一動不動地躺在隔層裡。
“小寶!”我們異口同聲地驚呼。
吳知秋立刻將孩子抱出,輕輕放在榻上。手指輕顫著去探小寶的鼻息。
我緊張地屏住呼吸,吳知秋突然一聲嘆息,隨即垮下肩膀,哭笑不得地瞪我一眼。
看他這樣子,小寶應該是沒事了……
我也鬆了一口氣,走過去摸了摸小寶瑩白光潔的額頭,感覺到一片微溼,他的小鼻子上也有細細的汗珠。
聽著小寶均勻的呼吸,我不禁輕笑出聲,自言自語道:“睡得真香啊……你說是不是?知秋?”
良久沒有聽到回應,我抬頭,卻看見吳知秋正站在門邊,耳朵緊貼著門縫,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我放輕腳步靠近他,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喂!你幹什麼呢?!”
吳知秋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般顫了顫:“你小點聲!我不過是想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我笑著揶揄道:“沒想到你吳知秋也有聽牆角的時候!”
“你要不要一起聽?”吳知秋一臉純良無害地“好心”建議道。
“我才不要偷聽……”
然而,事實真相是這樣的——
一分鐘後……
吳知秋笑嘻嘻地向站在他身後、一隻手扶著牆、耳朵貼在門上的我眨眨眼,用口型說:“口是心非的傢伙……”
“哼,彼此彼此。”
接下來的兩刻鐘裡,我們倆靜靜地聽著門外那兩人的對話,偶爾互相對視一下,皆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複雜又凝重的神色。
原來,自從孫弼昌的祖父——當年鐵面無私、名噪一時的大理寺卿遭受牢獄之災、孫家人被流放後,孫弼昌的父母受到了空前的打擊,又因為路途顛簸、水土不服而一病不起。
作為孫家獨子,贍養雙親並替其尋醫問藥的重擔便落在了從小就養尊處優、少不更事的孫弼昌身上。
然而,孫弼昌除了學富五車之外一無所長,只能透過擺攤賣字畫勉強維持生計。
在邊境邑城,天高皇帝遠,官府對不平之事往往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孫弼昌也因此受盡了欺凌——他的滿腹經綸和橫溢才華不但不能給他和家人帶來溫飽,反而遭人嫉恨,成為他將近一年如過街老鼠般苟且偷生的開端。
那條欺壓他的地頭蛇正是邑城守將之子。
作為一名三品參將的嫡長子,那人在邑城橫行霸道,但他似乎不僅僅滿足於此——這個將門少爺的最大志向竟然是步入仕途。
一次偶然的機會,那位少爺發現了孫弼昌的絕倫逸群,心中讚歎欽佩不已,但同時又不免生出隱憂——他的才智如何能比得上孫弼昌這個後來居上者?萬一孫弼昌也要考科舉,有他始終壓自己一頭,自己想在朝堂上一展身手的青雲之志可就要半路夭折了……
於是他想到了“化敵為友”——將孫弼昌這個最強勁的對手“招安”,令其傾囊相授,助他在會試上脫穎而出。
但他無從得知的是,榮華富貴、滔天權勢於孫弼昌來說皆為過眼雲煙。
當時的孫弼昌年輕氣盛,尚且心高氣傲,不止一次地嚴詞拒絕了對方的威逼利誘。
那位大少爺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對孫弼昌的欣賞也漸漸轉化為妒忌。那莫名其妙的滔天恨意就好像一旦沒了孫弼昌,他就能平步青雲似的……
那位少爺無所不用其極——不僅一直派人砸孫弼昌的書畫攤,還禁止各個醫館為孫家二老診治開藥,又對整個邑城的百姓放出狠話,若有人敢多管閒事,便是與穆參將作對。
久而久之,孫弼昌窮困潦倒,又時常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孫家二老所患頑疾的發作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走投無路之下,孫弼昌只有帶著父母背井離鄉,遠赴北國邊境朔京——與南國邑城相接壤之地,在此隱姓埋名,繼續以賣字畫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