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埋下頭,將張雪亦摟入懷裡。
緊緊的,緊緊地擁抱。
沒有人知道皇帝心中在想什麼……
會寧殿裡哭聲一片。
侍候張雪亦的宮人烏央烏央跪一地。
“官家,您要為我們娘子做主啊。”
“我們娘子是蒙冤慘死的。”
前因後果趙禎早已知曉,無須多說,只掃視一圈,“把人帶上來。”
·
辛夷是在會寧殿的後院裡被人找到的,身邊只有一個杏圓。兩個內侍二話不說就將她揪了進來,此刻就等在偏殿裡,由侍衛看守著,只等官家召見。
一個番邦小國來的相國千金,平常或許大家都會多給她幾分臉面,但如果她殺了皇帝的愛妃,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趙禎雙眼紅得滴血。
那憤怒由心而起,氣周憶柳,更氣自己,卻不知道該治誰的罪……
那麼……
他冷冷掃著殿門。
他想到了白日裡來時,張雪亦和她說話時精神十足的模樣,又想到阿依瑪主動留宿相陪的詭異,暗自咬牙……就差直接給她定罪了。
辛夷被帶了上來。
她看不見,由丫頭攙扶著進門,面板在燭火下白得近乎透明,漆黑的頭髮、單薄的裙子讓她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有點神秘和詭譎,好像本身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
趙禎盯著她那一張和張小娘子相似的臉,皺了皺眉頭。
在他看來,除了五官相似,兩個人是完全不同的。張小娘子爽朗豁達,恣意飛揚,一眼可見的驕陽驟雨,桀驁不馴。
而這女子走路時的腳抬起來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放在哪裡的樣子,怎麼看都少了一點氣勢。窗外殘煙簾中月,孱弱、蒼白。好似一眼看穿,卻偏偏看不清晰。
“這是怎麼回事?”趙禎指著竹筒。
蟲子已經變成了內侍鞋底的屍體,扁扁的兩隻,好像散發著血腥的味道,那一張寫著張雪亦八字的符咒在趙禎旁側的桌子上,字跡歪歪扭扭,像用人血畫出來的,而不是寫出來。
辛夷聽到聲音抬眼,左右轉頭,好似在尋找出聲的人是誰。
曹皇后輕聲提醒,“官家在問你的話。”
辛夷一雙空洞的眼裡不見情緒,唇角卻是微微上揚,那小小的弧度勾出一個淺淺的梨窩,溫溫柔柔的小模樣,怯弱而親和。
“官家、聖人,這都是小女子該做的,不值一提。”
眾人面面相覷。
她在說什麼?
做巫蠱害人竟無半點懼怕之心嗎?
趙禎沉下臉來,目露威嚴地看著她,奈何辛夷“看不見”,一動不動地立在殿中,笑容不變。
“張娘子有沒有好一些,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是睡下了嗎?”
啪!趙禎重重拍在几上,冷冷地道:“朕在問你,巫蠱是從哪裡來的?你為何知曉貴妃的生辰八字?為何要詛咒貴妃?”
辛夷愣了愣,笑容僵在臉上。
“我?詛咒貴妃?”
遲疑片刻,她突然慌張地揪住杏圓。
“官家是在跟我說話嗎?杏圓,發生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官家為什麼在生我的氣?”
趙禎狠狠抽一口氣,沒有耐心了。
“不肯說是不是?去把東川郡王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