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他和張巡的兄弟情分,不僅令旁人震驚,便是辛夷也有些意外。
有一個願意兩肋插刀的好友,張巡真是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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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祐三年臘月這天,離年關不過半月,開封府再審水鬼案一事,傳得沸沸揚揚。
村民請願,證人證物陸續呈堂,廣陵郡王、京兆郡君出面作證,開封府張大人被輪番問責,百姓津津樂道。
時值隆冬,汴京城一片銀裝皚皚。
紛紛揚揚的雪簾裡,傅九衢策馬揚蹄,直入四方城,前往福寧殿。張堯卓怕傅九衢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他會落於人後吃大虧,來不及換衣服,便匆匆乘了一頂小轎入宮。
福寧殿暖閣。
趙官家召見了興師問罪的傅九衢和抱屈叫苦的張堯卓,皺著眉頭聽他二人各抒己見。
張堯卓認為,傅九衢的證人證物僅能證明崔友就是陳儲聖,是他策劃並實施了張家村水鬼案,但無法洗清辛夷的嫌疑,她可能是陳儲聖的同夥。
因為,這個小張氏以前不通岐黃,突然間醫術精進,以前痴懶愚昧,突然聰慧伶俐,身上有太多疑點,不可輕易下無罪結論,還需要仔細調查。
傅九衢則以張堯卓對證人屈打成招,矯證串供,構陷罪名,陷害捐軀殉國的張都虞候遺孀。在無實證的情況下,惡意引導她指證朝廷命官,黨同伐異、朋比為奸,其行可恥,其心可誅。
二人各有各的道理。
一個要抓一個要放,僵持不下。
趙官家晨起時便有些頭痛,但他向來勤於政務,身子不爽利,仍是堅持上朝聽政,哪知剛剛下朝躺下休憩,這兩人就掐到跟前,吵得他頭痛欲裂,卻難斷公道。
對皇帝而言,一個村婦的死活微不足道。平衡朝堂、平息朝臣紛爭、維持朝綱穩定,卻是頂頂重要的國朝大事。
這時,內侍又來通傳。
“官家,殿前司副都指揮使曹翊求見。”
趙官家揉著額際,“宣!”
曹翊一身官服穿得雅俊朗朗,氣宇軒昂,他從容地入殿叩見,尚未說明來意,趙官家便是一聲冷哼。
“你也是為張小娘子而來?”
曹翊怔了怔,拱手微笑。
“是,微臣為張小娘子而來。”
趙官家沉下臉。
朝臣不和,本就傷透腦筋,這又來一個攪和的,氣得他頭痛越發厲害。
“朕的肱骨之臣,為一個女子大動干戈,鬧得雞飛狗跳,朝野不寧!哼,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張堯卓:“官家,微臣是為聲張正義。”
傅九衢:“微臣答應過行遠要護他家中老小,自當一諾千金。”
“你呢?”趙官家轉頭看曹翊,“你三番五次的為她奔走,又是為何?”
曹翊低頭拱手,看不到表情,語氣卻平靜如水。
“官家,微臣喜歡她。”
這一聲喜歡好似沒有半分猶豫。不僅皇帝愣住,就連傅九衢和張堯卓都驚了一下,齊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