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鎮民成村,最典型的莫過於林貴生。
周權書記,是這村的掛點領導。前天計生整治動員會上,計生辦主任重點彙報了此事。
周書記在辦公室裡琢磨著,民成村到鎮上有四十多公里,林貴生所在的自然村到村委要走上三公里的機耕路,摩托車都開不進去。這傢伙還常年住在山裡,神出鬼沒的,難辦!
在那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向山要人,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何況村委會今年才裝上固話。
這個嚴重違反計生的典型到底如何抓?抓?如何部署?不抓?那我豈不成了幹部眼中笑話?以為我駐村是過家家的?我若不作為,被抓住了把柄,那我的領導權威何在?
林貴生必須結紮!
周權書記一拍桌子,隨即撥通了民成村委的電話。
“喂!那位?”
“我是周權書記,盧國強支書在嗎??”
“我就是,周書記!”
“盧支書,為期半個月的計生整治運動開始了,我聽說民成村最典型的就是林貴生,是吧?”
“周權書記,是他。村委也沒辦法呀!他住在大山裡,像個野猴子似的神出鬼沒,村委日常工作也忙,十幾個自然村,五六千人,村委五個人,不可能只盯著他吧?我們又不是派出所,專門抓人,更可況我們也沒那個抓人的許可權。哪有人手和時間去處理這事?”盧國強支書委婉地推脫道。
“我不管,貴生是你親戚?你那麼偏袒他?其他群眾都能安排去結紮,就貴生不行?你讓群眾如何想?我讓你三天摸查清楚,三天後我進村要人。”
“嘟!嘟!嘟!”周權書記掛了電話。
盧國強拿著電話愣住了。
“生那麼多幹嘛?生得適可而止不就得了?盡是給村委找麻煩!”盧國強支書罵道,掛了電話。
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村裡都以生男丁為榮,生女為恥。貴生老婆確實能生,村裡羨慕的得很,但又笑話貴生只會生女兒。
村裡還不知道,貴生已經生了兒子。
小蘭前三胎是請接生婆接生的,貴生全程配合助產,所有臨產到分娩的步驟熟之又熟。後來小蘭的分娩都是林貴生一手操辦,連線生婆都不用。
小蘭著急地盼著貴生回來,她很想告訴貴生,想回村裡住了。只要能過上正常生活,即使馬上要結紮,小蘭都同意。
小蘭呆呆地在瞎想。
但小蘭心裡清楚,林貴生髮過誓,一定要生兩個男孩!
他那惡霸般的大伯,五個兒子。整天想方設法想霸佔貴生家裡的土地。連兩家上下田的田基,每逢春耕整田時,他大伯鋤頭一出,田基就削去三分之二!年復一年,他大伯家的田越來越大,貴生家的田卻越來越小了。
貴生又要生兩個男孩,又無法暇顧家裡。兩夫妻膽戰心驚地躲在山裡。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小蘭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遠處,黑暗中有一束光,若隱若現,慢慢靠近,小蘭知道,心愛的貴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