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番話說出來，在場的幾個人眼中都有淚光閃動。
張淑芬更是哭得不行，和老婆婆抱到一起，嗚嗚的說。
“我懂，我知道，咱們都是當媽的，我怎麼能不懂？”
“咱們在的時候，孩子日子過得再不好，那好歹也是有爸媽的孩子，有個他想回就回的家。”
“咱們都不在了，不管孩子多大，那都是孤兒了……誰還會無怨無悔地點著燈，不管多晚都要等孩子回家，給孩子吃熱乎飯，給孩子照個亮，好讓他找到回家的路啊……”
兩個年紀不小的婦女哭成這樣，讓人看了真不是滋味。
蘆正義也跟著勸。
老人家雖然不再呵斥了，卻還是沉著臉，抓起柺棍，揮了下。
“你小子給我回去，回你該回的地方，做你該做的事，我送你去當兵，不是讓你想什麼時候回家，就什麼時候回家的，你用不著對得起我，只要對得起你一身的綠，我死才能閉上眼睛！”
不管他說得有多難聽，他兒子仍舊沒有走。
這個穿綠裝的男人，不久前還大步走，可此時此刻，眼瞅離爸媽不過幾米遠了，他卻好似步履艱難，一點，一點，一點地走了過去。
連揹包都忘了摘下去，就這麼單膝跪在他爸面前。
他單手抓住老人家的手，說道。
“爸，我回不去了，我轉業了……”
老人家似乎沒有聽明白“我回不去”這四個字的意思。
老人家很憤怒，很激動，抓著柺棍往兒子肩頭上砸。
“你轉業了？誰讓你轉業的？你就揹著我，鳥不悄地轉業了？”
“你是不是害怕了？是不是想對不起你爸媽，對不起培養你的教官，對不起和你出生入死的弟兄！”
“好啊你，你都不和我商量，你就偷摸轉業了，我白教育你一輩子了！看我不打死你的，看我不往死裡打你的……”
一下子砸下去，穿綠裝的男人沒有躲。
又一下子砸下去，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一下又一下地砸，他沒有叫，沒有拒絕，淚水卻流淌下來。
“你還有臉哭？你還有臉覺得疼？就你知道疼，知道怕，別人都是傻子蔫子，都不知道？別人都能堅守一輩子，怎麼你就不能？”
老人家又要砸，但這一下沒能碰著兒子。
不光他老伴撲上來阻止，其他人也連忙隔開這兩人。
“別打了，別打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兒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就不能態度好一點嗎？我這輩子就沒見你對兒子笑過！”老婆婆抱著兒子哭道：“讓媽好好看看你。”
說著，她抬手摸兒子的臉，摸兒子的肩。
再往下摸的時候。
整個人就是一震。
老婆婆僵在當場，張著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身後頭，老人家還在生氣地說：“別摸了，都多大的人了，你還當他是小孩子？真是慈母多敗兒。”
大家都在勸老人家別生氣。
因為老人家病情較重，這兩天才有所好轉。
誰也不想見到他又把自己氣到進手術室。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老人家身上的時候。
老婆婆忽然講了一句：“兒啊……你的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