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所有人都不吭聲了，全一個表情望過去。
收音機裡還恰巧傳出阿慶嫂的唱段：“這草包倒是一堵擋風的牆……”
這聲也真夠應景的了！
於滿倉是無論如何也沒猜到，這個臉蛋紅糟糟的臭老頭居然就是方小娟的親爹……
不是說，方小娟的爹媽都是學校教書的麼，現在看看他們，一個舉著大掃帚嗓門比打雷還響，一個拎著二鍋頭邊走邊喝。
這兩口子是咋了，難道是一退休，就放飛自我了？
於滿倉冷眼瞅見，方爸原本喝得有點兒醉，結果讓於多糧一嗓子給叫到酒醒。
方爸一看街坊鄰居們都在，就連忙推於多糧，“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喝你二鍋頭了！”
於多糧卻和狗皮膏藥似的賴在方爸身上，還斜眼瞅方爸手裡頭的小瓶二鍋頭，“爹，這瓶二鍋頭不是前天我送給你的嗎？”
方爸嚇得直冒汗，“胡說，這是我花自個兒退休金買的，我幹了一輩子，退休有國家養呢，能輪得著你給我買酒喝？”
於多糧也不和他嗆嗆，就指了指酒瓶子上的標籤。
於滿倉也不禁好奇，捱過去一看，好傢伙，原來他這個堂弟還挺賊的，竟然在酒瓶標籤上寫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1979年4月27日，於多糧贈岳父方誌勇”。
方爸不吭聲了，抬頭一瞧，就見方媽瞪著眼瞅過來，頓時嚇得直打激靈，還嗝了一聲。
於滿倉忍俊不禁：“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方大爺，方大娘，要不，咱們進屋裡聊會兒？”
方爸也正有此意，只是方媽舉起來的大掃帚始終放不下來。
方爸只好低著頭，彆彆扭扭地戳了戳他家老婆子，方媽這才冷哼一聲，扭頭朝自家走。
於滿倉就笑著開口，“不好意思，麻煩各位大爺大娘了，就一點兒小誤會，感謝大家好心幫忙，改明兒請大家吃飯。”
大爺大娘們也笑了，還有喜歡調侃的，乾脆大聲喊：“別呀，你們進屋裡了，我們這熱鬧上哪兒看去？”
於滿倉乾脆掏了兜，把給兒子買的大白兔奶糖分了一圈，大家這才在鬨堂大笑聲中往家去，嘴裡邊還直誇於滿倉這小夥子長得帶勁兒，做人會來事兒。
方爸不由感激地看於滿倉一眼。
“老方！還不快進來！”屋子裡頭傳出方媽氣騰騰的聲音，方爸就連忙跟進去了。
於滿倉這下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方小娟出身知識分子之家，卻是個見面就擰物件耳朵的潑辣丫頭的根源。
走著走著，於多糧這小子又貼上來，嬉皮笑臉地說道：“怎麼樣，哥，你小老弟夠雞賊的吧。”
於滿倉沒好氣地啐他，“你是雞啊，還是賊？”
這小子腦子和正常人迴路不一樣，總喜歡出洋相。
哥倆一邊互相罵，一邊往方家走，結果剛到方家大門口，那大鐵門就在他們面前砰地關上了，登時摔得兩人捂著鼻子蹲下去，淚眼汪汪的。
於滿倉哭笑不得……他就是想租個棚子，他容易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