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四周,並不寬大的教室,頂上掛著三排老舊的綠色鐵皮包裹著的燈管,四隻長管懸掛式風扇在頭頂上吱呀吱呀地扇著,搖晃著的扇葉像是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兒時的記憶中每個人都不想座位被安排在那可怕的大風扇下面,眼前一米寬的黃色講臺上,站著唾沫橫飛的講師。
上午的時光總是感覺過得那麼漫長,男孩子們個個都像從蒸籠裡出來,頭頂上還冒著熱氣,豆大的汗珠剛剛滲出來,就被緋紅臉頰上的滾燙的溫度蒸發成看不見的氣體,在教室裡四處飄蕩。何棠有看到幾個男同學桌子上擺的可樂。
曾幾何時,何棠也是羨慕那些能嘗一口可口可樂的同學中的一員,塑膠瓶裝的可樂一瓶一元錢,易拉罐裝的還很少見,只有畫著藍綠色風景的健力寶。
何棠右手邊的男生拿起可樂擰開瓶蓋,“嗞——”地一聲,瓶口冒出了一縷白煙,白色的泡沫翻滾奔騰著湧進了喉嚨,燥熱頓時散去,溫度慢慢冷卻下來。他又用剛才拿冰鎮可樂的手捂住自己的臉,臉上那詭異的賤笑表明他此時很享受這冰涼的溫度帶給他的短暫的清涼,而他臉上的緋紅正在漸漸散去。
頭上的老式風扇戰鬥機的聲音開始變得輕柔起來,老師講課的聲音終於從空中落了下來,慢慢鑽進了耳朵。
何棠右手托腮,望向左邊的窗外,操場上揮灑著汗水的男生們,看著為男孩們尖叫的女生,還有場邊的裁判和維持秩序的老師……
即使到頭來是一場夢,她也妄想夢可以長久一些。
這也許就是終將逝去的青春。
“皮思……”何棠前頭有人發出奇怪的聲音。
這個發音大概也就九州通用了吧,一種在課堂上偷摸喊人的特殊發音。
問題你還知道這個聲音是誰發出來的。
何棠瞥眼看向前方一個小黑胖子。
小黑胖子是族長親戚家的小孩,在學校裡反正是很少有人敢惹他。
臺上的老師看到小黑胖在下邊交頭接耳也不管,由著他鬧騰,因為上一個教育小黑胖的老師被調到了後勤打掃衛生。
“你知道嗎,我大舅說珉灣村要拆遷了,每戶人家能給一萬塊錢呢。”小黑胖嘚瑟道。
小黑胖的同桌歪頭低聲驚訝:“一萬?這麼多啊!騙人的吧!”
“怎麼可能,我這可是一手訊息,我大舅親口說的。”小黑胖的大舅就是珉灣的族長。
何棠聽到這句話,顰眉。
歷來拆遷都是按照佔地大小,怎麼可能每戶都是一樣的錢數,可這小胖子說的訊息一般都是準確的。
這說明拆遷款定是有問題,不知道被誰昧下了。
“何棠認真聽課!”只見一截白色的粉筆嗖地飛過來,何棠保持著瞅著窗外沉思,只是輕輕歪了歪腦袋,便躲過了那隻飛來的粉筆,然後歪頭看向講臺上的老師。
柿子專挑軟的捏?
講臺上的老師心道管不了小黑胖還管不了你嗎?
何棠笑了。
萬物都是這樣的,骨子裡映刻著欺軟怕硬。
有些人表現出來的多一些,有些人只是把心思藏在心底。
老師一看何棠居然還笑。
三分不屑,七分譏諷。
“何棠,你起來說說,學習了《白楊禮讚》這篇課文後,你有何理解,作一下小結。”中年教師站在講臺上面色陰沉,看著一整節課都不知道在尋思什麼的何棠,他知道以何棠的智商根本不可能說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