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總是過得很快,地球上的時間在這裡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他的鬍鬚並沒有因為太陽頻繁的東昇西落就長得更快一些,似乎也不是在地球上的生長速度。細胞的更替程序似乎被打亂了,到底什麼才是時間?
寧負覺得還是先不要思考這些太過複雜的問題,他得儘快搞清楚這個星球上的一切,比如植物種類,生物數量,礦物儲備等等。雖然有著聚變發動機,能源在短時間內不是問題,但他連個電燈泡都沒有,那幾塊從朱雀戰機上拿下來的蓄電池早就落灰了。
每天都太短了,所以寧負的作息也全亂了,星空之下,他在小溪裡洗去身上的汗水,蘇桃在躺在岸邊,頭髮飄在水裡,寧負玩弄著散開的秀髮,撩起一捧水,像是理髮師那樣,緩緩用力,幫蘇桃按摩著。
“下來吧。”
“水涼。”
“你試試唄,其實不涼的?”
太陽才落山不久,水中還溫存著餘暉,蘇桃探腳下來,寧負輕輕將她接住,感受著水流滑過肌膚,好像在露天溫泉之中,四目相對,他們像是野人一樣,但卻是這個星球上僅有的文明。
一塊塊泥磚在地上擺開,寧負將裝了乾草和黃泥的模具倒扣在地上,然後提起來,磚塊順利脫模,寧負再撲一些浮土進去,重新填充乾草和黃泥的混合物。
可能要曬很久才能用來蓋房子,寧負在全息投影上已經設計好了房子的結構,開間,可能還需要木頭來做橫樑,估計又得去森林裡和那些長腳了的樹打交道。
山邊應該有鐵礦,寧負正在研究最原始的冶煉技術,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就能打一口鍋出來。
寧負做這些的時候,蘇桃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望著他,一動也不動。寧負從思考中抽出神來,就會揉揉蘇桃的腦袋。
他的傷已經恢復地差不多了,可是心中某些希冀早就灰白一片,自己註定是要死在這裡的,不過和相愛的人一起慢慢變老,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未名星像田園或者度假村一般寧靜,沒有什麼兇險的勐獸,也沒有惡劣的天氣,偶爾會下雨,寧負也無可奈何,他連遮住泥磚的塑膠布都沒有,只能廢掉最上面一層還沒有乾透就已經被雨水澆壞的泥磚。
終於開始蓋房子了,寧負從衣服上拆出一條線,這樣可以保證牆是直的。對於做泥瓦工他著實沒有多少天賦,不過房子好歹一天天有了模樣。
寧負說:“要不生個小孩吧?你看現在房子也建好了,將來小孩大了,還能幫我們幹活。”
蘇桃說:“可以。”
寧負愣了一下,他本來就是在開玩笑的,沒想到蘇桃答應的如此爽快。他不得不認真想了一下這個問題。
十年後,時間沒什麼意義,就說很久以後吧,他已經老了,蘇桃也老了,兩個人都動不了了,就算這個世界宛如田園,那似乎也很難生存下去。
至於生孩子,他拿不準自己應不應該將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中來。
這天晚上,寧負回到玄鳥戰機內,座椅底下還有一把手槍,也許,到了兩個人都動不了的某天,他可以用一顆子彈結束這兩條幸福過的痛苦生命。
可是,既然那天終將到來,自己為什麼還要等待呢?
已經知道了結局,還有必要繼續走下去麼?
槍管不知何時已經塞到了嘴裡,頂得上顎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