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允瞧著眼前行為舉止都十分‘隨和’的老和尚,抱拳說道:“晚輩單允,見過道濟高僧。”
道濟把搓成丸兒的泥垢,用一顆翡翠瓶裝好,這才說道:“高僧算不上,只是個酒肉穿腸過的葷和尚而已。既然是玉帝要貧僧急忙趕來,想必單先生定是遇到了困難,但說無妨,能幫的貧僧一定幫。”
單允直言不諱道:“城郭城柳家宅子的公子柳胥讓,被將臣擺了一道,如今神魂不知所蹤,所以想請道濟高僧開啟福地大門,晚輩親自去接胥讓孩兒回家。”
道濟聽聞此言,臉色頓時就變,他說道:“單先生啊,實不相瞞,這柳胥讓確實是在洞天福地裡頭,可這都是他應得的,柳胥讓的前十世都是罪大惡極的賊子,如今被人點破命輪,道靈界的傻子柳胥讓,只怕是永遠如此了。”
夏童被嚇得如墜冰窖。
單允卻道:“高僧,道理不是這樣講的,十世惡人的因果報應,在我看來,已是苦了我家胥讓孩兒,好不容易做了個好人,怎能讓他如此渾渾噩噩度過餘生?”
道濟身形往後仰了仰,他看著單允說道:“人的每一世都有自己的命數,柳胥讓命該如此,單先生莫要逆天改命吶。”
單允直言道:“倘若晚輩就是要逆天改命呢?”
道濟笑著說道:“那貧僧不開啟洞天福地的大門,單先生也就沒法逆天改命了。”
單允閉口不言。
道濟寬慰道:“單先生吶,這人的定數,非比尋常,動一發則牽連全身,強行逆天改命,到時候因果像雪球一樣滾啊滾,可是會要了你的命哦。”
單允重複道:“我說了,我就要逆天改命。”
道濟這才開始上下打量這位在自己面前撂狠話的中年人,看上去也沒啥特別嘛,普普通通的凡人一個,不對,凡人怎麼能上天庭來,還能讓玉帝開口牽線搭橋?
玉帝道:“道濟,單先生如今是道靈界的共主。”
道濟微微吃驚,自語道:“沒成想罰抄個經書的功夫,道靈界就有如此優秀的人物了。”
單允問道:“道濟高僧,能行個方便嗎?”
道濟笑道:“既然單先生是道靈界共主,柳胥讓又是道靈界人士,單先生想要拿回柳胥讓的魂魄,也就一句話的事兒,不過啊……”
單允問道:“不過什麼?”
道濟手腕擰轉,蒲扇輕輕一扇,說道:“單先生請看這裡。”
一副熒光畫卷浮現在眾人眼前,畫卷內的場景肆意轉換,最終定格在了一名男青年的身上。
到底是上古遺址,經歷了萬年的修養,如今也鶯鶯燕燕了起來,高山流水的風景一點也不比三界少,只是在這裡生活著的人們,都少了一魂一魄。
“這裡是哪兒?”
從天而落的柳胥讓問了身邊人的第一句話,就讓待在他身邊的小男孩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小男孩守著地上的柳胥讓有一個時辰,給他帶來了一隻水囊,和他跟姐姐倆人半天的饅頭。
小男孩很開心這位叔叔能夠醒來,只是他問的問題,有些讓他捉摸不透,他下意識說道:“這裡是人間吶。”
徹底失去那道庇護的柳胥讓周身各處疼痛難忍,他好一會兒才坐起身來,發現自己的腳踝崴了。
有一姑娘在山坳的另一處朝這邊叫喊道:“小安,小安,那人好些了嗎?”
小安朝著姐姐喊道:“姐姐,叔叔好多了,我這就過來。”
小安側過頭去跟柳胥讓說道:“叔叔,我得去幫忙幹活了,你在這裡好好歇息啊,等晚上忙完了,我帶你回我們住的地方睡覺。”
柳胥讓看著眼前的小男孩兒跑遠,他突然不懂為什麼這般小的孩子就開始懂事了,他依稀記得自己這般大的時候,還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裡會幫家裡人幹活兒的?
柳胥讓揭開褲腳,發現腳踝處腫脹了起來,他用指頭碰了碰,疼得他五內巨顫。
柳胥讓叫喊了一聲:“林爺爺,你在嗎?”
回應柳胥讓的只有徐徐微風。
肚子餓得咕咕叫,柳胥讓並不嫌棄那白麵饅頭上印有小男孩的手指印,他大口吃著,快噎著的時候就喝一口水囊裡的泉水,真是浸透了心脾。
書上的聖賢道理所致,柳胥讓並不喜歡坐以待斃,他得想辦法回去才行,四下張望一番,可能是得上天的眷顧,他在雜亂的草叢裡尋到了一根木棍,正好可以代替自己的傷腳,
柳胥讓把腰間的帶子取下,將腳嚴絲合縫的包裹住,輕輕晃了晃,覺著沒那麼疼,才拄著棍子,循著小男孩的去向而走。
雖然一瘸一拐,行路十分艱難,可多少能夠讓自己心安一些。
當柳胥讓用了一個時辰行至山頂的時候,才發現山的另一頭,正緊鑼密鼓得舉行這一場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