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老始終微笑挺直腰背坐著,身旁站著書童在考慮要不要給長老遞酒葫蘆,因為一般這個樣子劉長老便有些矜持過頭了,需要酒味來打破陳規。
凌元便起身道:“如果你不聽我的,我這下便離開,不管你們了。”
妹妹秦芝芝拉扯了一下姐姐衣袖,跟姐姐說道:“姐姐,要不咱們就去山上的玉旻宗吧,當了徒弟以後,應該就像酒樓裡的小二哥一樣,是管吃管住的。”
年紀與他們一般大的書童呵呵笑道:“山上啥都有,不愁吃不愁穿,就是練武練功累了些,我有接觸過,你們跟著我們去了,就不會被人欺負了,一切都有劉長老在,也沒人敢欺負你們。”
秦芝芝看著書童,又看了看姐姐,開口笑道:“姐姐你看,真的誒,去山上也沒什麼不好的,咱們就去山上,也不用給大哥添麻煩。”
秦楚楚始終低著頭,她的犟脾氣挺足,但最終還是妥協了。
姐妹倆都不用帶什麼東西,衣裳各兩套,夠換洗就成,妹妹將父母的靈位用麻布包裹起來,背在肩上,她的東西全在姐姐那裡。
起初本意是想去看看山上玉旻宗的風氣,但見劉長老作風,凌元也覺得無需此行,就打消了念頭。
將眾人送到了城門口,凌元伸手入懷,摸了一錠銀子給秦楚楚,說道:“前天給你吃飯的錢,現在都用的差不多了吧,這些你拿著,到時候可以買一些新衣裳添置一下。”
秦楚楚沒有接凌元手中的銀子,她說道:“哪裡有用得這麼快的,大哥你給的可是十兩銀子,我跟妹妹天天好吃好喝,半年才用得完。”
凌元楞了一下,隨後將銀子給了秦芝芝,自己便算是功德圓滿了。
凌元目送一行人出城,秦家姐妹時不時回頭,卻見大哥已沒在城門洞口了。
城門裡,凌元總算是做成了一件事,他輕呼一口氣,嘴角逐漸掛笑。
他沒有著急奔襲,雖然跟上小璠的步伐是他期待已久的,不過就像以前趕往克莫山一樣,凌元想要慢一點,再慢一點。
身上的銀子已沒剩下多少,這幾日在秦家姐妹身上的花銷有些大,前後足有一百五十兩。
臨近那家藥鋪之時,凌元想要去跟掌櫃的道一聲謝,再道一聲歉。
奶奶教與他的鎮定自若與君子言如玉,上回他在藥鋪裡沒能表現得好,給奶奶丟人了。
凌元靠近了藥鋪大門口,店夥計小七停下手中的活路,他支吾了一聲櫃檯內的賀掌櫃,正在撥動算盤的賀掌櫃讓小七別打岔,小七便主動與凌元打招呼道:“少俠來店裡,是要採購什麼藥材嗎?”
凌元還沒有踏進藥材鋪子,見到熱情的店夥計,他笑著跨步走進,說道:“沒有,我就進來看看。”
凌元並不太會聊天,不過他還是找到了個緣由,與賀掌櫃笑著說道:“掌櫃的,前幾天給兩位小姑娘的藥材錢,還夠嗎?”
賀掌櫃幽幽嘆氣,道:“這藥材錢是公子出的,也就沒有瞞著你的道理,當天兩個小丫頭還不能下地呢,剩下的藥材錢就給她們爹給收了回去,要我不許再醫治他的女兒。”
凌元皺了一下眉頭,問道:“怎麼會呢,錢被大人要回去了,不準給兩個丫頭治病?”
賀掌櫃很肯定道:“對啊,當著我的面把錢給搶去的還,攔都不敢攔。”
賀掌櫃瞧得眼前的公子一臉錯愕,繼續說道:“也虧得是公子你出手相救,只怕那個爛賭鬼還要拉上自己的女兒給他墊背。”
凌元並沒有去了解倆姐妹的爹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問道:“這麼說來,秦楚楚她爹的脾氣不是很好?”
這話總算問到點子上了,賀掌櫃哎喲一聲,苦臉道:“何止是不好,簡直是沒把自家閨女當人對待呀,要是咱們這種人在街頭碰見個小乞丐伸手要錢,說不定心情好會給一兩個子兒,這秦秀才可是打罵自家閨女兒,逼著出去要錢吶,就在那天他拿回了剩餘下藥材錢,不準掌櫃的我給他女兒上藥,當晚還將兩個閨女打得全身每一個好地方,後巷裡秦丫頭的叫喊聲,我在鋪子裡聽得可是清清楚楚,真是讓我替她們倆可憐,她們娘死了之後,就沒人疼了。”
凌元又問道:“經常的事?”
賀掌櫃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不吐不快:“天天捱打是家常便飯,有時候姐妹倆錢沒要來多少,不能夠替他還賭債,就是一陣毒打,整整兩年,天天如此。”
凌元恍若隔世,腦袋如漿糊一般攪蕩許久,之後他心中的梗,也就在此時因根本上的錯怪,而立馬破碎掉。
愧疚的感受讓凌元心中奮起一股新生力量,他腳下斗轉星移,身影便消失在了賀掌櫃眼前,賀掌櫃愣了半天,以為自己撞了鬼。
在一條寬敞的山林道上,來往的商客時有時無,不過這條主幹道是連線附近數個城鎮的道路,所以分支很多。
凌元在距離一行人的十丈之處,將秦家姐妹叫住,秦楚楚與秦芝芝倆人齊齊轉身,只見到大哥與他們說道:“短則五年,快則兩年,屆時我到玉旻宗來接你們,所以……你們到了玉旻宗做個記名弟子就成。”
秦家姐妹臉上逐漸露出笑容,姐姐高興得原地小腳蹦了兩蹦,劉長老心中有些失落,但好比沒了香火情的好,仍是微笑著。
凌元道:“不過師傅我有個條件,到時候希望你們道力能夠在恆聽境,不然我沒臉帶出去。”
秦家姐妹不知道什麼叫恆聽境,秦楚楚只是回道:“師傅,我會帶著妹妹一起努力,不會給師傅丟臉!”
凌元燦爛的笑容變得由衷的欣喜,張臂與姐妹倆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