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突然從他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樸虎,你瞧什麼吶,魂兒都沒了。”
吳樸虎仍是柔情地看著前方,輕聲道:“沒什麼啊。”
吳樸虎回到了鋪子裡的座椅上,繼續做著自己未完成的木工。
樸虎孃親順著兒子的目光,再往那街道的極遠處望去,並未發現什麼值得可疑的東西,也就不了了之了。
夜晚,吳金臺跟妻子睡前有過一段對話,是吳金臺從山裡採購完皮草時,聽友人與他說的,他跟妻子說道:“這幾日你在家,有沒有去過樸虎的鋪面?”
妻子弓著腰在整理著被褥,她用勁兒將整塊被褥抖起,又嫻熟地鋪在床上,說道:“去過,下午還跟樸虎一道回家,只為迎你嘛,誒,你說你,從那些農戶手中買了多少皮草來著?你可不要買多了,家裡還有好幾十件兒沒脫手呢,等賣出去了再說。”
吳金臺不喜歡妻子管自己生意上的事兒,但他的重點不在這兒:“我就討厭你這樣,我都買回來了才說。再說了,你就天天想著把那幾十件成色不好的賣出去,叫你便宜一點兒你也不肯,你既然做不來生意,就別一直在我耳朵裡嗡嗡嗡的,弄得我連正事兒都不知道跟你說什麼了!”
夫妻倆好似經常拌嘴,妻子習慣了吳金臺的語氣,沒打算跟他在幾十件皮草上鬧彆扭,只道:“好好好,我不說那件事兒了,那你又要跟我說什麼?”
“我要說什麼事來著……”
吳金臺脫去外套,換上了一件睡衣,細細想著,說道,“下午你可有瞧見醫館的小醫女,去了樸虎的鋪子?”
妻子拍打著被褥上的褶皺,將其撫平,反問道:“小醫女去樸虎的鋪子?我說金臺,小醫女就算去了鋪子,那也是買東西,瞧你這表情,怎麼成了抓賊一樣了?”
妻子看到相公臉色不大正常,知道其中有蹊蹺,果真聽到:“樸虎下午去給小醫女送了一塊金字招牌,這件事在好幾家藥館間都傳開了,要不是一心堂的梁大夫跟我說,我還不知道樸虎的膽子這麼大。”
想起下午去找兒子時的不正常反應,妻子經相公提醒,也好似抓到了一絲貓膩,她猜測道:“難不成下午來鋪子裡的,是小醫女嗎?怪不得樸虎站在街上愣半天,好似魂都被勾走了似的。”
“哎,不敢想不敢想……”打了退堂鼓的吳金臺擺了擺手,躺倒床上去,“這事兒就讓樸虎慢慢磨吧,老子明天還要起個早,去收賬呢。”
妻子哼哼兩下,罵了一聲慫包,說道:“那正好啊,咱們樸虎跟小醫女看上去就是天生一對,要真是成了,也是你們吳家上輩子積了不少德咧。”
吳金臺笑罵道:“娶了你,不一樣是我吳家先人替我積了德嘛,快睡吧……”
這夜夫妻倆睡得香甜,一夜無夢。
同樣在家的吳樸虎此時輾轉難眠,他腦子裡全是張莎的音容相貌,今日去藥館瞧見她替人診脈的恬靜,給人抓藥的端莊,再把藥包交給病人手中的貼心問候,吳樸虎就是睡不著啊。
他越發地變得緊張,手腳不停地輕微顫動,他意識到了自己太過火了,立馬平整地躺倒床上,大口地喘著粗氣調理心跳。
吳樸虎今日一戰很有成就感,此時信心倍增,他覺著跟小醫女相處,也不是那麼的難,倒是他自己太過緊張了,想想明天又該怎麼辦,吳樸虎乾脆下午不開鋪子,就去藥館逛悠一下,也是極好的啊,越想越舒心的他,最終帶著微笑睡入了夢中。
翌日。
吳樸虎吃過他孃親替他做好的早食,精神抖擻地出門了去。
他的精神頭很飽滿,從醒來的那一刻,吳樸虎就知道今天最重要的是要幹什麼,於是他開始變得越發的期盼午時三刻快點到來,可這時候的他,是才走在去開門做生意的路上。
剛開門做生意,吳樸虎迎來了稚童們爭先搶購風哨,他見過這些孩子們兩三次了,詢問過他們是不是又把風哨弄丟了,結果被告知風哨壞掉了,隨後他沒收孩子們的錢,叫他們把壞掉的風哨拿來,他給免費修理好,結果引得一大幫孩子們風風火火地往家裡跑。
本以為自己會一直期待著午時到來,可在忙碌中的吳樸虎很細心,花了兩個時辰將孩子們送來的風哨給修理好,然後他瞧著孩子們歡快地高舉著風哨跑出鋪子,心情很愜意。
這是吳樸虎很飽滿的心態,他心裡有期盼,手裡又有活幹,即便讓他就目前的狀態生活一輩子也是值得,但他依舊心中有一團熊熊烈火燃燒著,悄悄地告訴自己,必須得主動做一回癩蛤蟆。
然後吳樸虎就越來越緊張了,這個時候還在鋪子裡的他,心跳得已經快不行了,大口咕嚕喝掉了兩大碗水,才稍稍平靜。
吳樸虎很深刻地將這個時候的自己記在腦海裡,想著多年以後也不虛此行。
時候終於還是等到了,儘管到了飯點兒,可吳樸虎一點吃飯的念頭都沒有,略顯倉促地關掉鋪子後,直直地往小醫女的藥館走去。
當吳樸虎站在藥館門前,有了昨日送匾的心境,右手攥成拳頭在腹部來回顫動,心一橫,進了藥館裡去
午時的藥館已經沒有了病人,張莎正和煎藥的徐姑娘一塊兒在後廚做飯,等她跟著徐姑娘一塊兒端著飯菜道大堂時,正好瞧見站在牌匾下的吳樸虎。
張莎將手中的菜放在桌上,走上前問道:“是你啊,你怎麼來了,病還沒好?”
吳樸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目光轉移到了煎藥的徐姑娘身上,悄悄話看來是不能說了。
他打退堂鼓般地笑道:“我是想請你吃午飯的,只是沒想到你會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