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璠肯叫老道人師傅,是她跟著陳雍庭喊的。
而一旁的陳雍庭神情緊繃得立馬就反對,單璠是單族大小姐,怎能入他們這個連師父姓什麼都不知道的背時宗門?
況且他還真不覺得捉鬼有什麼好,厭煩地叫了一聲師傅後,卻被師傅一眼給瞪了回去。
老道人瞧單璠在猶豫,不肯放棄:“單姑娘你瞧啊,你要認了老道做師傅,成了老夫的關門弟子,可比雍庭這個門外弟子厲害咧。”
不怎麼會說話的單璠疑問道:“會不會太隨便了啊?”
老道人哎喲一聲,不嫌棄道:“哪裡隨便了?當初老夫收雍庭的時候,只給了他半個饅頭咧,收雍庭的時候才隨便,今日收單姑娘,是老道下的重大決定,可不是誰都這般幸運的。”
單璠嘻嘻而笑,目光望向陳雍庭,詢問是不是真的。
陳雍庭瞟了一眼傻白甜的單璠,拆臺道:“我師傅就是個騙吃騙喝的,要單姑娘做徒弟,他這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單璠不氣,反而開心道:“那你呢?”
陳雍庭疑惑道:“我什麼?”
“你可以做我師哥嗎?”
陳雍庭想張嘴,卻突然語塞。
單璠睜著大眼睛,望著高過自己一個頭的陳雍庭,不明白他怎麼了。
一旁望著兩個晚輩的老道人心頭不是滋味,這收徒收到這份上,也太不是回事兒了。
陳雍庭跳過自己情緒,直言道:“這不一樣,師傅收你做徒弟,是有自己的目的,跟你一心想的玩兒,不是一回事兒……”
老道人狠狠地賞了陳雍庭一個板栗,怒道:“你這龜孫兒說誰呢!?師傅的畢生心血都打算傳給單姑娘,你小子學不好,就拖師傅下水,想師傅的絕技就此失傳是嗎!?”
陳雍庭沒跟師傅計較,大家心照不宣。
單璠倒是個爽快的主兒,她突然給老道人跪下,磕頭道:“師傅在上,受徒兒三拜!”
老道人好似撿到了天大的寶貝,事實上也是如此,他都激動得眼角掛淚,連忙將這位小祖宗給攙扶起來,道:“哎喲,小徒兒,師傅真是太開心嘍。”
陳雍庭一臉嫌棄,別過了頭去。
這幾日都是外向的單璠嘻嘻哈哈,此時也是她拉著師哥的袖管,主動道:“你別生氣啊,你不好意思回答沒關係,可我想做你的師妹啊。”
陳雍庭本就犯不著跟單璠置氣,事實上他是與師傅生氣,現得單璠好言,一下什麼都不在乎了,他神經飛速流轉,極小聲的喊了聲師妹。
單璠瞧著師哥害羞得都不敢正眼看自己,覺得好有趣。
單璠從懷裡的錢袋裡,拿出一塊最大的銀錠,雙手遞到師傅面前,道:“師傅,徒兒交學費。”
那閃耀著‘快來拿下我啊’的銀子,像催命符促使著老道人伸出手來,誰知旁處的陳雍庭冷不丁地哼了一聲,本就心虛地老道人不自主地將手縮了回去。
老道人笑著將銀子推了回去,語重心長道:“小璠啊,等你在師傅這兒學到本事,師傅再收也不遲,免得別人說閒話。”
單璠聽著也覺有理,也不客氣地將五十兩銀錠給揣入懷中。
面無異樣的老道人心彷彿在滴血,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三人走在湘潭城的大街上,年紀小的單璠認了人生中的第一位師傅,還有個在她眼裡傻里傻氣的師哥,這種舒適的感覺由內而外散發出來,路過街邊擺放著小玩意兒的攤位,單璠東瞧西看,給人展現了什麼叫做神采奕奕。
後頭的師徒二人跟在歡快的小丫頭身後,陳雍庭沉默不言,師傅訓道:“師傅收小璠做徒弟,搶你生意了?”
陳雍庭目不斜視,焦點始終處於前方活潑的身影,他本不想理師傅,卻被這麼認為,反駁道:“師傅,你知道我是不敢收徒弟的,沒必要嗆我。”
能收到單族大小姐做徒弟,是福氣,老道人暗自慶幸祖墳冒了青煙,同樣是目不斜視啊,比起徒弟此時還抱著壞掉的竹箱,老道人兩手環胸的姿態走在街道上,神情比陳雍庭怡然。
老道人年歲六十,已是半隻腳踏入棺材之人,生性灑脫的他,能如此取財,一半出自好酒外,另一半,也是想多給徒弟陳雍庭留點,將來給他娶媳婦用。
不過是老道人跟陳雍庭的眼界不同罷了,陳雍庭敢當眾耍雜技憑本事,老道人則更願意以風水,這道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手段賺錢,兩者不衝突,卻也不相容。
猛然間,心神屏氣的是老道人感受到了極強的屍氣,就在街道旁的一戶人家裡,那股氣息常人瞧不見,但浸染道術幾十年的老道人,看得見漫天的黑氣從那戶人家湧出,屍氣沖天,呈黑龍汲水之勢,將整片天攪渾。
就連只會寫寫符紙的陳雍庭也感受到了這股駭人屍氣。
陳雍庭驚訝地望向師傅,被師傅告知:“雍庭,你快帶著小璠去找城主大人來,這裡也就只有他的地守境道力能夠對付,為師去拖住這隻殭屍,快!”
陳雍庭不肯丟下師傅一人,他不吭聲地離開原地,跑到正樂呵逛著街的單璠身邊,與她說了一些話,又匆匆回來,待他一瞧過後,師傅已蹬開了那戶人家的大門闖了進去,惹得路過行人紛紛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