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有反常態,絕非好事,陽威靖意識到了一絲不妙。
堂外黑幕遮天,堂內燈火通明,張莎注意到門前有人來到,一瞧是陽叔叔,起身迎接著:“陽叔叔,你回來了。”
陽威靖沒在乎張莎不叫他父親,他在給張莎時間。
來到桌前坐下,下人遞來了碗筷,張莎主動伸手接過,親自送到陽威靖面前。
陽威靖心裡大石放了一半,丫頭還這麼勤快,不像是心有大事的表現。
但他還是給張莎夾了一塊魚肉,率先開口道:“聽下人們說,莎兒這兩天回來得早,我也著實想你得緊,從克莫山忙完就趕回來了,還好啊,莎兒你還沒吃完,不然我可就錯過嘍。”
張莎笑眯眯地給陽威靖道了一聲謝謝,屬於撒嬌的那一種,年歲五十的陽威靖很吃這一套。
吃飯的模樣中規中矩,張莎給自己捻菜,又給陽威靖捻,弄得陽威靖最開始想要問什麼都給忘了。
是張莎主動說凌元回國去了,說是要過段時間再來湘潭城。
在跟下人面前的表現,才是最真實的張莎,陽威靖於這一點很清楚,眼前的丫頭不過強撐肢體與他相談甚歡。
陽威靖一下就鬱悶得吃不下飯了,他輕輕的放下碗筷,自責道:“就不該在你面前說什麼主動提親的話來,現在看來真是混賬至極,使得丫頭你只顧奮勇向前。”
陽威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讓這混小子跑了。”
張莎輕輕笑著,她給陽威靖夾了一塊肉,說道:“沒有的事啊,我跟凌元是正常來往,他是走是留,莎兒心裡邊兒都不怪他,又怎麼會怪陽叔叔你呢?”
這一舉動讓陽威靖更加不懷疑了,情之一事,張莎做得很好,真相若告知長輩,帶來的後果不論對誰,都是毀滅性的,只有瞞著所有人,自個兒偷摸吃下這苦果,才是最好。
這一晚的用膳,張莎跟陽威靖其實吃得很累。
飯後,一身疲憊的她居然同意婢女給她倒水沐浴,以前從來都是張莎自個兒燒水,這樣的稀奇行為在整個陽家堡算作大動作。
洗盡了一身疲憊,張莎躺在乾爽的床鋪上,一整天給病人看病勞累,在此刻才展現出來,張莎很快就入睡了。
…………
再說凌元,半月的冷漠跟臭脾氣,得到張莎親口的應允後,這小子自我感覺脫離了泥潭,就目前來看,僅僅只因自己的內心感受,就否決了張莎的一切,是比較舒心的事,即便這樣對張莎很不公平。
離開湘潭城的當天,凌元對此事一點的愧疚都沒有,心中盡是輕鬆。
道靈界裡的城鎮一個挨著一個,短的相距十里八里,遠的距離上百里也是常見。
凌元揹負行囊走在湘潭城的街道上,這裡是曾經他與小叔還有姐姐,一齊對抗李家的地方,那種熟悉感撲面而來,直襲心底。
有那麼一瞬間,凌元想起來重傷的小叔來,當時三人被李家大供奉追殺,幸得張廉光大夫救濟,他與張莎才這麼相識,想想那會兒接觸的片段,也挺值得回味,只是張莎這個姑娘在他心裡,好似將來都不會存在了。
凌元準備回星冥,回家的慾望逐漸強烈。
出蔬果園那會兒,奶奶不止一次與他強調,不能透露她的訊息給大叔,剛想到這一點,凌元還不知道見到奶奶後,該與她如何交代。
可就在這時,就在出城門後的小道上,凌元與大叔不期而遇。
揹著包袱的單允,模樣風塵僕僕,虧得是四十多的人了,多年來養成的習性,並未因長久且的漫無目行走變得破敗不堪,但他臉上的鬍鬚老長,未過清水的臉頰上似有汙穢。
凌元遠遠兒地瞧見大叔後,有意地避開了他。
單允的眼神無主,他頭髮上黏有腐葉,上身的衣物沒了光鮮,下身的靴子附著泥瀝,已乾涸成裂。
凌元不忍心,卻又不想去靠近,孩子氣的他沒要想去顧忌單允的感受,打算就此與大叔擦身而過。
從星冥至湘潭城,單允的一路行來,看樣子是走偏了不少的路,但他不計較這些。
單允心境沉寂了不少,可又有誰說得準,這是他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初幕彩兒被眾人逼死,心死的單允在地上,一躺就是半個月不吃喝,之後魔性大發殺了好幾位道靈界上的人物。
身邊無數個陌生人與他走過,單允始終兩手捂在胸前,漫無目的的走著。
凌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發現了不對勁,就要與大叔錯過時,他鼓起勇氣走了上去。
這一瞧之後,凌雲心中頓生不詳。
凌元清晰地看見大叔手裡捂得東西是花瓣,本意不會聯想到這是奶奶的隨身物,但從大叔手指縫中支出來的枯萎花瓣,已變得皺巴巴,可凌元知道這是奶奶用來支撐面板的特供,是他親自給奶奶換上新一批花種的特供。
凌元將單允攔下,瞧著面目髒亂的大叔問道:“你手裡捂得是什麼?”
單允瞧了一眼凌元,目光中多有神采:“是你啊,這是你奶奶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