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宜愣住了,他居然在碧海?
她還未答話,沈望從屋裡追出來:“晚上冷,你把圍巾戴上。”
方宜接過圍巾,再將手機放到耳旁,對面只剩下了“嘟嘟嘟”的斷線聲。
來不及遲疑,沈望開著車帶方宜沿著海邊尋找,但夜色漆黑,在漫長的海岸線上想找到一個少年何其容易?
一個多小時後,兩個人一無所獲,駛向碧海醫院。
沈望讓方宜先行上樓,自己去地庫停車。可她剛一下車,就見接連兩輛救護車發出尖銳的警報,飛速駛近急診大樓。
她的腳步被定住了,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救護車後門開啟,醫護人員魚貫而出,一邊將擔架床推進急診,一邊和醫生簡短地彙報。
嘈雜中,“意外墜樓、青少年、顱骨受傷、找不到家屬”的詞彙夾雜著湧入方宜的耳朵,春夜的寒風唰地吹透了她的脊背,渾身冰冷。眼看擔架已經推到手術電梯前,她顧不上其他,抬腳追了上去。
相隔十幾米,遙遙看到那擔架床一路滴下來的鮮血,方宜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有些畏懼去看床上血肉模糊的身影。
突然,有人用力地將她拉住,緊緊地帶到了懷裡。
方宜下意識地掙紮,下一秒,一隻冰涼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別看。”
鄭淮明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禁錮住她的動作。這一句話,方宜卻真的本能聽話,再沒有用力。
擔架床上的少年滿臉的血已經染濕了床單,幾乎看不清面容。鄭淮明說明情況,得到急救醫生的允許後,走近一步辨認。
眼前一片漆黑,男人的掌心覆住她的雙眼,咚咚咚的心跳聲更為明顯。
方宜啞聲問:“是不是……是不是……”
後面的幾個字卻是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半晌,只聽鄭淮明說:“不是。”
方宜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被鄭淮明眼疾手快地扶住,坐到急診走廊的長椅上。她驚魂未定,撫著胸口緩出一口氣,才來得及抬眼看這個不應該出現在碧海的男人。
只幾日沒見,鄭淮明卻像是瘦了,下頜稜角分明,連一點柔軟都消失不見。他瞳孔依舊漆黑,藏在一副薄薄的細邊眼鏡後,深不見底。
“別擔心。”鄭淮明佇立一旁,淡淡道,“他妹妹還沒死,他不會輕易尋短見的。”
方宜本就焦急,聽他左一句“死”,右一句“短見”,更是心煩:
“我知道你不待見餘濯,但也沒必要在這裡添亂!”
鄭淮明輕聲道:“你就這樣想我。”
方宜不欲與他口舌之爭,冷冷看他一眼,低頭繼續給護士打電話。
這時,餘偉也接到有青少年意外墜樓的訊息,從急診室大門沖進來,他滿臉大汗喊道:“在哪裡?我兒子在哪裡!”
方宜連忙上前:“不是!不是餘濯!餘濯還沒有找到。”
餘偉聽到這句話,竟是雙膝一彎,就跪在了滿是髒汙的瓷磚地上。一旁的護士將他扶起,他才回過神來,氣憤道:“這個小兔崽子!這個節骨眼還給我鬧脾氣!等我找到他,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深夜的急診人來人往,幼童的哭鬧,手術室前家屬們爭執、推搡著……在餘偉的咒罵聲中,沈望匆匆趕到,餘濯的下落依舊毫無頭緒。
“你再想想,餘濯還有可能會去哪裡?”方宜問餘偉。
可餘偉平日多是在碼頭工作,對兒子知之甚少,除了家、醫院、碼頭,什麼都說不出來。